男孩當然是小七, 也隻能是小七。
這一刻, 安以源的腦海中掠過許多東西:地龍道人死不瞑目的雙眼、被跌碎的身體側邊蔓延過去的恍若有生命般生長著的冰、本該在臥室床上的男子、九室山遇見的白衣青年、西嵐路和秘境裡遇到的紅衣男子、廣場噴泉裡的金色錦鯉……
龐大的信息量衝刷而過, 最終停在一部動漫上。
沒錯,動漫。
其名《名偵探柯南》。
講述了一個被神秘組織灌下毒/藥,由高中生變成小學生, 仍在不斷追尋真相的執著偵探的故事。
值得注意的是, 這位化名柯南的主角,借由小學生的身份住到了青梅家裡,而青梅的爸爸職業偵探毛利大叔,很快變成了他破案的擋箭牌。
……後頸挨了無數麻醉針。
這位痛並快樂著的毛利大叔, 起初收下柯南這個吃白飯的小不點是因為女兒的請求, 後來則是因為對方家長給的一大筆錢。
——情景和現在何其相似。
和姍姍來遲的999修士道明事情原委, 約定有不妥再聯係後,安以源和小七及其長輩,便回到了朝雲小區。
菜市場當然離小區不遠,即使跑了十八條街, 以修士的速度也不算什麼。
四小仍未醒來,主臥空無一人, 安以源在客廳裡倒了白水待客。
沒有辦法,他不愛喝茶,冰箱裡隻有飲料, 而白衣青年雖然穿著現代的服裝, 氣質仍然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古代的劍客, 比如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之類的, 想想這兩人喝可樂雪碧的樣子……
崩得不忍直視。
在相互問候之後,安以源好容易端住了表情,切換到不苟言笑,聽到了一個簡略而奇妙的故事。
名為景樊的白衣青年,有一位名為驚帆的雙生兄長。
兄弟倆都是修士,默契非常,然並不總在一處行動,境遇各有不同。
驚帆早年有一道侶,恩愛甚篤,可那道侶資質遠低於驚帆,悟性和運道也不如何,長生路上不能久伴,逐漸生了心魔。越是如此,越是無法進益,日日思慮之下,竟叫她想出一條法子來。便是生下一孩兒,代她陪伴驚帆。
可修士產子,又怎如尋常?
非折損自身不可。
那道侶知曉此事不會為驚帆讚同,便偷偷孕育孩子,她瞞得極好,直到最後關頭,才告知驚帆。
在丈夫的悲痛的眼神中,那道侶任性地將自身完全獻祭給了胎兒,提升了一絲胎兒的資質,便心滿意足地逝世。
景樊歎了口氣:“兄長因此大受打擊,神智混亂,竟忘卻前塵,不再記得自己有妻有子,連我這個弟弟,都不識得。”
安以源:“…………”
這故事的簡略和用詞的稍帶古意是意料之中的,莫須有的事情編的越多越容易出問題;而奇妙之處則更多,比如一人分飾三角什麼的……安以源看向小七。這麼一具小小的身軀裡,凝聚了大七、大七其妻以及小七三個意識,真是偉大極了。
怎麼到處都是七,跟個繞口令似的。
但不得不說——
666,龍會玩。
景樊見安以源看向身側,道:“小七便是兄長之子。”
小七正乖巧坐著,頭微低,看不到下半張臉的表情,仿佛沉浸在往事之中,承擔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悲痛,眼角餘光卻如利刺飛往景樊,其中意味很是明顯:‘什麼破爛故事!’
景樊麵色沉靜,視線懟了回去:‘那你來啊。’
小七:……
一個不擅長編故事,另一個自然也不例外。
安以源內心充滿無數省略號。
在景樊開口之前,他便猜到這目測是大七同伴的景樊的最終目的是讓自己留下小七。至於為什麼要讓小七住在這裡嘛,可以有很多理由,比如要閉關了沒法帶小孩,比如小七很喜歡你……以此為基礎,隨便加點前情提要,再給出一大筆報酬——流程大致如此。
萬萬沒想到,會聽到個如此狗血的故事。
在知情人耳中,更是尬出天際,險些讓他連表情都維持不好。
安以源揉了揉臉。
這種編故事的能力……還行吧。
和小七的熱血美食找爸爸一脈相承。
景樊和大七可能真的是親兄弟。
閒聊片刻,景樊果然提出了請求:“景某欲尋兄長,不便帶上小七,道友可否幫忙看護?小七很喜歡你。當然,亦不會叫道友你吃虧。”
可以可以,劇本很流暢。
安以源瞧了眼貌似在傷心的小七,提問:“小七的原名是?”
景樊神色如常答:“此子未曾取名。”
安以源繼續問道:“你說兄長名為驚帆……那麼,全名是景驚帆?”
不知為啥,就很想笑。
同樣覺得名字很怪·景樊:“…………”
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安以源在思考怎麼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