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樂地在心裡自導自演一番係統,安以源對這個結論是很篤定的。
如果說景樊出現在這裡是單純的巧合, 他才不相信呢。
然而佛係青年沒想到的是, 對方確實成為了隊友, 但很快就一手導演了分隊。
分隊1:唐門三隻。
分隊2:修士兩隻。
係統提示:隊友-3。
安以源:“…………”
安以源內心蕭瑟揮了揮爪子, 心累地跟著景樊去查探。
被仍在奶茶店的三隻:“…………”
嘴裡的檸檬茶似是變味, 滿桌寂靜中,唐嬋開口道:“那個白衣的帥哥……是不是嫌棄我們?”
進門以後就坐在安以源旁邊,說話也隻看他, 完全忽略了其他活人, 看似有理有據、實則私心分明地把他們三個當累贅甩掉……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就是他們身為普通人會拖後腿嗎?!
唐昭小聲逼逼, “你敢當著人問?”
“不敢。”直覺狂喊惹不起好嗎,唐嬋灑(光)脫(棍)道,“所以我這不是在背後編排嗎。”
唐昭:“…………”
如此坦蕩, 叫他說什麼好。
師姐弟在這裡議論,八卦兮兮的,那邊喝著百香果汁的唐傑沉默不語, 咬著吸管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直到把飲料喝到底,才慢悠悠道:“昭師兄你說, 這世上真的有天師?”
唐昭&唐嬋:“…………”
等等,合著你都折騰這麼久了, 壓根沒信啊?!那你先前是在考察?!
兩人對唐傑的腦回路甘拜下風。
唐昭蛋疼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的頭發是怎麼沒的?”
“沾上什麼導致脫發的東西, 現在不是有很多生發藥水嗎, 脫發藥水肯定也有。”
唐昭又道:“那師姐變成這樣, 總不能是冬天的太陽曬的吧?”
“同門老在研究□□,互坑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師姐可能不小心吃錯了什麼,和紫外線起了反應。”
唐昭沉默半晌,無力道:“那師妹們集體長痘長紅斑怎麼解釋?”
“內分泌失調。”
唐昭:“…………”
唐昭什麼都不想說了。
萬萬沒想到,師弟你如此相信科學。
在唐門裡這種人其實挺少見的。
身在江湖,不免愛看武俠電視電影,而現在這類的作品隻要搬上銀幕,那是怎麼誇張怎麼來,特效做的跟神仙打架似的,往往會對還在啟蒙階段的幼苗們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
再加上門派典籍裡不知確有其事還是祖宗吹噓,據說武功練得特彆好的可以以武入道求得超脫什麼的……
雖說那是很早以前的記載,沒照片沒視頻,誰也無法證明真假,但後人心中總是有這種期盼的,對於超自然的事情接受起來也比較容易。
唐傑喃喃道:“該不會是騙子吧……”
唐嬋看唐昭。
人是他請來的,他最有發言權。
唐傑也跟著看過來。
唐昭嘴角微抽,不得不把事情從頭說起。
三人坐的本就是觀察四周後定下的合適位置,在物理上做到了防竊聽,唐昭便把他如何去見網友、落入圈套奄奄一息、躲不及宿舍直到聽到貓叫、親耳聽見貓咪說話等都說了一遍。
“這麼說來,的確是不同的圈子。”唐傑沉吟道,“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真的有什麼手段,為何要避開我們施展?”
唐昭給基友正名,“安以源是被拉走的……”
唐傑:“雙簧?”
唐昭遠目。
這種懷疑一切的精神其實也沒錯。
唐嬋拍板,笑眯眯道:“說實話,我也有點不太信呢……不如我們跟上去看看吧!真的遇到敵人,說不定能幫上點忙。”
古鎮內外都有可租古裝的影樓,景樊的裝束乍看不是那麼吸引眼球,然而隻要拉近了距離,便能注意到青年出眾的容貌,和那顯然精致昂貴的白衣,意識到他和絕大部分人的不同。
換句話說,無論走到哪裡,隻要不刻意隱匿,景樊便是惹人注目的。
唐昭等稍一打聽,就知道小分隊二號的去向,跟了上去。
遠遠看見那襲白衣,唐嬋一個手勢,唐昭和唐傑點點頭,分散了開去。他們三個裡有兩個都特征鮮明,不化整為零不好潛伏。
景樊神色微微一動。
安以源道:“你喜歡?”
劍修手中,是個白線和金色交纏而成的劍穗,雖是凡物,做工卻很耐看,簡潔英氣。
安以源嘴上問著,手上已經在掃碼付錢,景樊沒回答,隻是點點頭,把劍穗收了起來。
“…………”
不是,你收的太自然了吧?!
兩人正在逛街。
好吧,準確地說,是行走在找尋幕後之人的途中,由不知為何胸有成竹反正就是胸有成竹又不解釋的大前輩景樊帶著,萌新安以源無腦跟隨。至於走著走著怎麼變成了這樣嘛……隻能說是自然而然吧。
先前,兩人共享了情報。
根據景樊提供的重磅消息,這些日子以來,世俗界的邊邊角角發生著圍繞邪寶而起的各種事故,這些邪寶統一的特點是小而隱蔽,吸收力量多半通過引導,不直接也不強行,因此很難被發掘。
另外,這種情況,是從天庭碎片秘境之後開始的。
很明顯,有些原本在秘境中不見天日的東西,出來了,且落在了普通人手裡。
這些東西掀起的波瀾目前還很微小,修真界和國家都不曾察覺。
景樊顯然沒有通知雙方的意思,滿身的獨行俠做派——這個“俠”和“俠之大者,憂國憂民”裡的“俠”不是一回事,安以源則不同,他在確認結論有六成可靠之後,立即告知了流光仙子和鐘落。
接著,他們分析了一下客觀事實。
內有圖案的圓珠是這條街上常見的小紀念品,圓珠內的圖案多為荷花錦鯉雲海鬆濤這些吉利可愛大氣且線條簡單的東西,很少有往裡麵弄佛像的,更彆說是精細到纖毫畢現的佛像。
20塊錢,圖什麼啊?!
因此正常的供應商是不會這麼乾的。
是的,供應商。
儘管景區這兒賣的東西都說是自家做的手工編的,但誰信誰傻,看到大堆大堆一樣的商品就知道是機器生產了,量大管飽,各家的東西有同樣的,連細節都差不多,沒準供貨的就是同一家。
店鋪如此,攤位也是如此。
安以源給唐昭打電話,讓他聯係買到紫色圓珠的師姐妹,問問她們是在哪個攤位買到的,攤販長什麼樣有什麼特征,如果可以的話,再問問當時有沒有注意到賣這珠子的有幾個攤販。
藏在建築物側麵的唐昭:“…………”
他抹了把汗。
好險,差點暴露。
依著對同門的了解,唐昭分快定位了潛伏的唐嬋,無聲地摸到她身邊,轉達了基友的話。
見唐昭唐嬋聚集起來,唐傑也湊了過來,小聲道:“有什麼發現嗎?看行動他們隻是在很普通地逛街……說的話聽不到,也沒法讀唇語。”來來往往的人群在便於他們隱藏的同時,也遮擋了視線。
“你說的是普通DISCO的那個普通嗎。”唐嬋吐槽道,“你真的沒有聞到一股酸臭味?”
唐傑懵逼臉:“???”
唐昭拍拍師弟的肩膀,“沒發現是好事,說明你還是純潔的。”
雖說這個年齡還這麼純潔……
景樊對安以源的另眼相看,起初能解釋成同為天師圈子中人,現在似乎就有點變味。這種買買買、時而不說話靠著眼神/意念交流,你的錢就是我的錢的架勢……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等待唐門那邊的結果時,安以源兩人隨意地逛著,幫幾位小姐姐拍了照,並拒絕了N個想要和景樊合影的人,製止了三位偷拍者。
有個偷拍的女人要撒潑,被景樊淡淡瞧了一眼,嚇得話都說不出口,連滾帶爬地滾走。
安以源好笑地瞅了一眼。
劍修多帶高冷寡言等特征,表象溫和的也存在,但骨子裡殺伐果斷,遇上墨跡纏人的多半會采取雷霆措施,息事寧人什麼的,不存在的。如果景樊穿到宅鬥之類的裡,肯定懶得多說,直接拔劍了吧。
街道旁有供人休息的長椅,一對情侶剛剛起身,安以源眼疾手快地跑去占位,和一隻先一步落在椅上的貓咪麵麵相覷。
貓咪通體漆黑,和二黃它爸同款,被老人們稱為玄貓,據說挺通靈的。
安以源坐在椅子上,黑貓打量著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膽子挺大。
景樊不緊不慢走來,淡淡瞧了黑貓一眼——
“喵!”
貓咪弓起脊背,炸了毛,喉嚨裡發出警告的叫聲。
景樊的步速沒有改變,隨著他的接近,貓咪的警戒表現得愈發明顯,就在安以源以為黑貓要撲上去的時候,它嗖一下跑了,隻留下一道飛快遠去的黑影。
“…………”
安以源無語地往長椅丟個除塵咒,景樊若無其事地坐下。
他有點信黑貓通靈了。
消息還沒到,安以源沒話找話,“道友一向不被貓所喜?”
景樊淡淡道:“我不喜歡貓。”
這種“是我不喜歡它不是它不喜歡我”的既視感。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聊著,都是安以源問景樊答,劍修沒有主動挑起話題的意思,但旁人問了也會回答,脾氣似乎挺好的。參考之前聽過的版本,這位是大七的弟弟……雖說氣質迥異,但通過相處,安以源覺得他們身上,的確有些相同的東西。
唐門的消息到了。
唐嬋詢問了手裡有紫色佛像圓珠的師姐妹,得知她們都是從流動攤上買的小飾品,攤主都說是男性大眾臉,年齡判斷不一,買的時候沒注意彆的攤有沒有同類商品,反正隔壁攤沒有,整條街的不能保證。
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不過,這裡的攤子位置不是固定的嗎?
應該有什麼約定俗成的規則在實行,否則為了搶個人流量更好的攤位,早該打起來了。
安以源:“我們找老人家問問去?”
景樊站起來:“準備付錢。”
安以源:“…………”
推理到這裡,出現兩種可能:
一、賣珠子的就是就是幕後黑手;
二、攤主是無辜的,他拿貨的地方有問題。
之前和唐昭他們一起的時候,四人打探過那個攤主,但其他攤販紛紛表示不認識,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說謊是很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在村鎮這類地方,老鄉護老鄉,一起排斥外人,沒好處的話,那真的是一丁點消息也彆想知道。
所以安以源隻好臨時客串一把散財童子。
包攬了幾個攤位的商品後,他們前往一家開在拐角處的、老爺爺經營的店鋪。
這位沒事就坐在店門口看雲看天看來往行人的老爺子在整條街威望頗重,稱得上是街長,記性也挺好,就是說話的時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時而又拐到彆的地方去了,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全。
有個沉默寡言的同伴,安以源不得不承擔起對外交流的重任,道:“老爺子您的意思是,這三個月來,擺攤的沒有生人?”
老爺子摩挲著手裡的煙槍,“對,都是鎮裡人,我都叫得出名字。”
景樊清冷的聲音傳到耳畔:“改換形貌、影響他人感官並不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他說的這兩種,都是修士的手段。
但幕後之人真的是修士嗎?
安以源眨眨眼。
易容和催眠似乎也能做到,催眠多人未免不現實,但易容……
國慶那時唐昭差點栽了,便是因為某位易容達人的緣故。
安以源在老爺子的店裡逛著,貌似隨意道:“大夥都是從哪兒進貨的?”
老爺子嗬嗬一笑,“你想直接去提貨?年輕人,你如果不是想開店,隻是想便宜點買東西的話,去了也沒用,不到一定量是提不了的。”
景樊淡淡道:“這多少錢?”
劍修指著那個擺在店鋪中央的根雕工藝品,“他買了。”
安·凱子·以源:“…………”
“這可是我爺爺的爺爺的作品,放在這裡是留個念想,不賣的,”老爺子眼珠轉了轉,“在我眼裡,這可是無價之寶,代表了家族的傳承……”
什麼年代了……
不行,他是修真界的人,要有傳承意識。
安以源默默反省了一下,給唐昭發了條消息,問能報銷多少,動作快捷地把儲物戒指裡的裝逼利器奢侈品某名牌定製手表戴上,道:“既然是老爺子你的心愛之物,那我們就不奪人所好了。”
佛係青年擼了擼袖子,露出那塊和低調無關的土豪手表,轉身準備出門。
景樊給了個疑問的眼神,安以源心下詫異,回了個“看我的”眼神。
不會吧,講價都不會?
這套路可以說是相當普遍了……
那麼問題來了——
景樊平時都怎麼買東西的?!
“小哥等等!”
在兩人踏出店門之前,老爺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安以源飛快看了眼唐昭回的消息,回頭就見老爺子臉上一副忍痛割愛之色,“小哥你看起來非富即貴,肯定能給這根雕更好的保養,既然你要買,我想想還是賣給你吧。”
“那老爺子你準備賣多少?”
“八千吧!”
老爺子滿臉回憶,深情地看著根雕,好像一位老母親在看即將出嫁的女兒。
安以源差點笑出聲來。
儘管很想快速砸錢搞定挑明所求,但看身旁的景樊表高冷實懵逼的模樣,他便不由自主地開始和老板各種過招,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最終以一萬成交。
景樊:“…………”
為什麼貴了?!
老爺子:“…………”
等下,待老夫想想,剛才發生了什麼?!
安以源不等他想完,利落地劃款付賬,取下根雕道:“好了,老爺子你該帶我們去進貨的地方看看了。”
對哦,之前答應過牽線,對方才多給了錢的。
老爺子有點懵,“你們找他乾嘛?”
“進貨。”
“本地市場都飽和了……”
“我家是做電商的。”見老爺子滿臉迷茫,安以源解釋,“就網上購物,比如淘寶什麼的。”
“哦哦,這個我知道。”
上樓叫孫子下來看店,老爺子也不廢話,爽快地帶著兩人去了供應商家裡。
供應商林子住在古鎮裡麵,三人進去還買了票——當然是安以源付錢,跟著老爺子七拐八拐,在狹窄的巷子裡轉到路都要記不清,這才到了林子家。
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蹦蹦跳跳跑出來,見了老爺子,甜甜叫了一聲:“郭爺爺好!”
“哎,小西好。”
“郭爺爺我走了!”
“你爸媽呢?”
“我媽上班去了,我爸在家!”
問答之間,男孩已跑得連影子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