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做全套。
在張嬸懵逼的注視下, 警車開進了彆墅, 雙手不知為何受到重創——山洗乾淨收起來了——的趙洋被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圍著,另有一隻東北虎大爺般施施然走進警方準備好的籠子裡,又大爺般打了個嗬欠趴下。
特彆配合。
張嬸的聲音都顫抖了,“老老老……老虎?!”
安以源嚴肅臉,點頭沉痛道:“沒想到趙洋會做出這種事來。”
張嬸腦袋一片漿糊。
999專線的人員當然不止流光仙子一個,這次來的“警察”就有三個, 都是男性,其中一個正像模像樣地和後續到來的救護車溝通……是的, 除了999,安以源還打了120, 這才是正確的流程嘛。
直到警車和救護車都從院子裡開走, 張嬸還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安以源拍了拍她的肩膀, 歎口氣, 自己先回屋了。
讓張嬸緩緩吧。
少了個鐘點工,這個估計也因為衝擊過大效率下降,豈不是打掃不完?
安以源邊走邊這麼想著, 順便看了看唐素之前清潔過的地方——很乾淨,看得出做家務是一把好手。
……技能點似乎有哪裡不對。
用了幾個檢測的小法術再輔助符籙,沒發現有什麼被做了手腳的,安以源這才回到臥室, 把唐素落網的消息告訴唐昭, 又給流光仙子發了一份關於唐素的更詳細的資料和猜測, 前者來自唐門, 後者是自己的分析。
比如對方身上應該有厲害的邪道法寶之類的。
“喵。”
標準大橘式棒讀,代表著群演歸來。
“辛苦了。”
虎斑貓靈巧地從窗口躍入,落在柔軟潔白的羊毛地毯,一走動,便可看到四個灰撲撲的爪印。
大橘:“…………”
安以源:“……去洗腳!”
大橘:“好的!”
它轉頭又跳出去了。
把毯子弄乾淨,安以源梳理了一遍今天的表演和善後,自覺沒了破綻,這才慢悠悠地聯係老爸,把事情簡單地說了說,並讓老爸再找多一兩個鐘點工來,彆墅要打掃不完了。
可以的,很接地氣。
剛剛從公司出來,準備回家的安經緯:“…………”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的重點就是鐘點工少了一個嗎?!
安經緯的內心是崩潰的。
放棄思考這個一如既往淡定異常的兒子的腦回路,走私東北虎什麼的……走私到自己家來了嗎?!這話說出去誰信?!而且之前他明明看見那隻東北虎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在自家遊泳池裡貓刨啊,這情況太不對勁了吧?!
感覺智商受到了侮辱。
然而事實如此,安經緯趕到家裡的時候,目擊者張嬸也是同樣的說辭,他在不得不信的同時,隻能安慰自己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之前那隻老虎應該是真的在遊泳,痕跡被趙洋收拾了,至於暈倒後沒出事……可能當時老虎吃飽了吧。
這麼看來,它來遊泳是為了消食嗎,飯後立刻激烈運動似乎不太好,等下,遊泳對老虎來說算激烈嗎?算嗎,不算嗎?
安經緯的腦袋比一團漿糊好不了多少。
至於鐘點工,倒是不用叫,張嬸震驚之餘還記得把這突發情況上報了公司,公司為了表示歉意並讓大客戶安經緯看到誠意,特地撥了兩個鐘點工過來幫忙,且免收本次的費用,於是這件事,就和諧落幕了。
次日。
必做事項:相親。
在老爸灼灼的目光下,安以源對著鏡子認認真真地穿好了定製西裝,戴上合適的手表和袖口,打好領帶,噴上香水,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脫離實際……“這樣不好,彆人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我……”
佛係青年抗議道。
安經緯露出民主的笑容,“那你準備穿什麼去?”
讀作民主寫作獨/裁。
安以源:“隨便穿穿,這身起碼讓我老了10歲。”
安經緯堅持己見,“我問過了,廖家的小姐喜歡成熟的男人。”
安以源嗬嗬:“這話一定是她爸告訴你的吧?”真相如此明顯,要麼是她喜歡她爸,順便愛屋及烏喜歡成熟的男人;要麼是直接對著她爸說的……打個比方,這就像是小時候你媽問你更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如果這時候爸爸不在旁邊,那當然要答更喜歡媽媽啊。
安經緯:“…………”
安經緯越想越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簡直一針見血,在要不要他換一身之間搖擺不定,安以源卻懶得再折騰,直接帶著包出門了。
小七和四小在家。
相親嘛,帶小孩和寵物算怎麼回事?
何況約的地點在西餐廳,寵物不能入內的那種。
銀色保時捷消失在寂靜的山路間,小七站在窗台目送著飼主遠去,靈識默默地跟上。
布布優雅地舔了舔爪子,“你不阻止?”
小七:“什麼?”
布布認真地看著小七,蔚藍色的眼睛裡流轉著星輝似的光芒,道:“你應該很喜歡主人吧?”見小七不說話,布布大著膽子道,“不是對長輩的喜歡,而是對伴侶的……”
小七:“你知道什麼?”
“前段時間在和我們待在一起的不是你。”布布歪了歪頭,“那個人雖然和你有相同的長相,但言行舉止都不一樣,那是誰?”這經曆過許多苦難而養成縝密思維的布偶貓猜測道,“是不是……景樊?”
撥開迷霧,可見天日。
隻要跳出體型的差距,很多事情就變得如同泡泡那般,一戳就破。
安以源前往雲水古鎮時,景樊和小七互換了身份,安以源不熟悉景樊,但仍發現了真相,布布熟悉小七,也發現了真相。
大橘和二黃嘛……
Emmmmm。
小七定定看了布布幾秒。
黑色的圓瞳轉為金色的豎瞳,如有實質的壓力在空氣中彌漫,那雙眼睛乍看很像貓科動物的眸子,可其中的冷酷和高傲卻直擊靈魂,昭示著其生物鏈頂端的地位。布布癱軟成液體,掙紮著細細“咪”了一聲。
似乎才意識自己做了什麼,小七收起不自覺外泄的氣息,摸了摸地上的貓餅,嗯,手感不錯。
沒有任何惱羞成怒的意思,小七隻是淡淡道:“彆說出去。”
“咪~”
布布點頭。
它當然不會說啦,因為它覺得主人早就知道了。
布布眯起眼睛,掩蓋住眼底的笑意。如果不是因為小夥伴都迷糊著,它真的想和彆的貓打賭小七和主人什麼時候攤牌呢。
永無鄉西餐廳。
安以源看到這個名字的第一眼,立即聯想到亞瑟王的寶具“遠離塵世的理想鄉”,再次認識到自己是個二次元黨的事實。永無鄉西餐廳在市中心的商場裡,這個位置的租金高,消費自然也高,相對應的是餐廳的格調。
高雅卻不失親和,是那種讓人走進來就覺得舒服的氛圍,輕音樂如水波流淌,增加一分悠然。
鬨中取靜。
約的時間是11點,安以源在老爸的驅趕下提早了半小時到,找好座位後意思意思點了杯咖啡,拿了本彩圖多的雜誌看。
準點的時候,廖小姐來了。
和安經緯說的一樣,這是位才女,光看穿著就知道。
廖小姐穿著身傳統的旗袍,腳下踩繡花布鞋,烏黑的頭發盤起用一根銀簪固定,走路嫋嫋婷婷,看著就很有古代仕女的風韻,再加上即便是素顏也秒殺大部分女同胞的顏值,她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風都好似減緩了流速。
安以源:“…………”
佛係青年內心想法如下:一,不冷嗎?!二,穿成這樣來“西”餐廳,妹子你想踢館?!
文藝少女傷不起啊。
儘管兩人還沒說上一句話,但安以源已經可以預見這次相親的失敗。
果不其然。
廖小姐說話細聲細氣,大概在Cos林黛玉或者名貴瓷器,總之是脆弱而惹人憐惜的那款,磕了碰了都不行,一定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的那種,一雙眼睛似秋水清澈而脈脈含情,給人種年代劇女主角的既視感。
反正不是現代人。
如果這時廖小姐說她剛從民國穿過來,安以源是準備信的。
佛係青年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每天每時每分每秒,都有網友在網上吐槽自己的奇葩相親對象,安以源從來不做這種事,但不妨礙他在心裡吐槽。
老爸安排這種妹子,根本沒想讓他訂婚吧?!
日常不清楚老爸腦袋裡裝的啥。
無所謂了,反正他是個誠實的人。
廖小姐柔柔弱弱道:“安先生平時空閒的時候,會做什麼呢?”
安以源坦坦蕩蕩答:“刷微博看番。”
廖小姐疑問道:“番?”
安以源微笑道:“動畫片。”
空氣突然安靜。
半晌,廖小姐抿嘴笑了笑,“安先生真是童心未泯。”
安以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謝謝誇獎。”
廖小姐蹙眉,“…………”
這場艱難的相親進行了半小時後,因為畫風實在不對,兩人不得不停下交談專心吃喝,期間廖小姐小口小口比貓還慢的優雅吃相導致安以源食欲喪失,強忍住打開手機消磨時間的念頭,紳士地先結了賬,再耐心地等待對方吃完,並將其送上回程的出租。
廖小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裡,安以源抬手按在腹部。
胃疼。
這真的是相親不是某種彆出心裁的懲罰嗎?!
好在廖小姐拒絕了他開車送的提議,也算是有良心。
安以源找了個路邊的座位休息,準備緩會兒,順便處理一下信息。
此生無悔入唐門:打聽出來沒有?唐素被關哪兒了?
善良可靠小郎君:沒打聽,反正你不能探望的,彆想了。
此生無悔入唐門:他真的很擅長密室逃脫。
善良可靠小郎君:嗯……
此生無悔入唐門:沒吃飯嗎,有氣無力的?
善良可靠小郎君:吃了一頓讓人胃潰腸的飯。
此生無悔入唐門:?
善良可靠小郎君:相親。
此生無悔入唐門:妹子怎麼樣?看上沒有?
善良可靠小郎君:畫風不對,顏值再高也枉然。不說了,我回家睡覺。
此生無悔入唐門:……
此生無悔入唐門:人呢?
遠在門派駐地內的唐門小哥十分抑鬱。撩兩句就走是種什麼心態?!
雖然唐素被抓住了,但沒法親自看到,唐昭仍然不放心,畢竟是差點借刀把自己搞死的人物。不但他,同門知情人也不放心,大夥有誌一同地想要去探望一下對方,因地製宜對監獄工作人員一二三提出各種見解,並詳細詢問一下唐素接下來的待遇,比如關幾年什麼的……
晚點再問安以源吧。
如果不是天師這個職業的神奇超出了唐門的理解,還有的長輩想要遵循古老的傳統把人帶回來到祠堂受罰來著。
唉。
唐昭望天。
N秒後,他醒悟到這是某人的招牌動作,滿頭黑線地收回視線。
山林市。淺水灣彆墅區。
安經緯的心情不能平靜,背著手在廳裡走了一圈。兒子去相個親,自己表現得好像對方去參加高考一樣,也是沒誰了。
意識到這點,安經緯總算停下來,對著文件發了會呆,看不進去。
都說知子莫若父,安經緯即使長期待在公司,和兒子相處的時間短暫,可仍然多少點亮了這個技能。這次寒假,見到幾月未見的兒子,雖然沒說上幾句話,但安經緯敏銳地察覺到,兒子身上那種奇怪的感覺更重了。
怎麼形容那樣的感覺呢?
或許是一種氣質吧,用成語來說,叫“隨波逐流”“得過且過”,用網上的新鮮詞來說,叫“佛係”,另外還有“一人世界”“旁觀者”之類……安經緯不能全麵而概括的形容,但他和已彼時還未離婚的妻子都覺得,兒子的情況不太妙。
儘管這孩子看起來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青年,社會上隨處可見,走路離不開手機,到家離不開電腦,可他們都覺得他分分鐘就能窩到個連Wifi都沒有的深山老林裡念經敲木魚,或者找個道觀住進去不走了。
原本安經緯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他有天和妻子說起,雙方驚訝地發現對方有同樣的感覺,因而引起重視,又在谘詢過心理醫生後從醫生建議的種種實驗中得到佐證,更彆說那段時間安以源沉迷佛經……
安經緯到露台抽了根煙,吹了吹冷風,聞聞身上覺得沒煙味了,這才走向二樓的某個房間。
他在找小七。
找小七乾什麼呢?
打探情報。
無論表述怎麼變,意思就是想知道自家兒子有沒有喜歡上誰,不懂人類拐彎抹角的語言藝術·小七半晌才明白對方的意思,思維電轉,露出降低人心防——尤其上了年紀的人心防的正太專屬笑容:“有啊!”
“我就知道沒有……?!!”
安經緯的話語戛然而止。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安經緯按捺下激蕩的心情,找回了一度缺失的語言能力,“你是說,那小子終於開竅了?!”
小七淡定點頭。
二黃不解地喵了一聲,趴在它身邊的布布舔了舔它的頭毛,叮囑它保持平靜。
布布多少意識到小七的打算。
不出所料。
在安經緯的追問下,小七保持著天真稚嫩的人設展示了手機相冊裡的照片——“景樊”和安以源在雲水古鎮拍的合照,告訴安經緯這就是安以源親口說的有好感的人。小七在內心給自己點了100個讚。
“…………”
畫麵上的男人神情冰冷、氣質出塵,即使隔著畫麵,都仿佛可以感覺到一種鋒銳。
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妹子扮的。
叉掉“女扮男裝”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安經緯不得不接受現實,“男的啊……”同性婚姻法都頒布5年了,不應該在乎這個……這麼想著,安經緯仍是心情低落,過了會兒才道,“小七認識這個叔叔嗎?”
如果兒子喜歡的一直是這個類型,也難怪平時找不到喜歡的對象。
小七點頭,“這就是我叔叔啊。”
安經緯:“…………”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