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章
一路走來, 如果不是周圍山壁上的刀痕與之前相比愈發淩亂深刻,長穀部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繞著圈子。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裡的環境太過單調空洞。
逼仄陰冷而漫長的洞穴/中, 除了手機電筒散發出光芒照亮的一小片前方外, 剩下的皆是如同野獸般蟄伏著的黑暗, 默然無聲地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包括聲音——腳下柔軟而潮濕的泥土如同海綿般將行走時的腳步聲一並消匿。
無聲, 無光, 滿目瘡痍,冰冷潮濕, 觸目所及儘是讓人崩潰的昏黃與幽黑。
不管心理素質多麼強大的人,在這樣的地方待得時間長了,都會不知不覺地神經緊繃, 心情惴惴, 更何況從一早開始, 長穀部就在心中告訴自己要時時刻刻提高警惕,保護好眼下沒有多少自保能力(他自以為的)的主殿,更是加劇了煩躁和不安的累積。
是以,在莫白芷動作突兀地停下腳步,彎腰蹲下的時候,下意識地認為對方受到偷襲的長穀部, 條件反射般地把審神者遞過來東西一刀兩斷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行為。
場景基本如下
“長穀部, 你看這是......”
話音未落, 刀光一閃。
“哢嚓。”
“——什麼。”
莫白芷低下頭看著地上躺著的, 慘遭“分屍”的線索,一時無言。
.........
“那個,咳咳,抱歉啊,長穀部,擅自行動嚇到你了。”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長穀部羞愧得臉上發燒,真是恨不得立刻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是我反應過度,給主殿您帶來困擾了。”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連忙俯身將審神者跟前的“殘骸”撿了起來。
“剛才我走路的時候好像踩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這洞裡一路上不都是軟綿綿的土麼,連一塊多餘的石頭都沒有,”長穀部的拔刀斬來得太過突然,莫白芷也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自己到底發現了什麼東西,“唔,都是灰塵和泥漬,看起來時間應該不短了。”
“有可能是在洞壁上留下這些刀痕的人留下的。”長穀部皺著眉頭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把手上兩塊幾乎辨不出原本模樣的碎片細細擦拭了一會,直至其露出晶亮的光澤,“看質地好像是玻璃......”
原本還在嘟囔著什麼的他忽然神色一僵,陷入了沉默。
在手帕的幫助下,終於恢複了幾分原來模樣的兩截碎片,赫然被拚成了對他們二人來說十分眼熟的物體。
自家本丸裡,可是有一位天天拿著自己收藏的「絕版色號」來炫耀顯擺的刀劍男士。
“這是,裝甲油的瓶子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莫白芷的語氣顯然十分篤定,他拿起手機電筒對準了傷痕累累的玻璃碎片,“這邊還有不少甲油留下的痕跡......”
而且還是十分明亮耀眼的豔紅色。
洞窟裡很可能是刀劍才能造成的痕跡,再加上這瓶殘破不堪的甲油瓶子,令莫白芷和長穀部都產生了一種相當不妙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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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跑去哪裡了?”
黑暗之中倏忽亮起一雙如同流動著的鮮血般嫣紅而不詳的眼眸,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沙啞刺耳地如同砂石摩擦般的低沉聲音。
“......”
回答他的是一片無聲的死寂。
“不想說就算了。”
不知是抱怨還是生氣地咕噥了一句,隱沒於暗處,看不清麵容的人摸了摸懷中抱著的,裂痕愈發明顯的刀身,“反正也沒多少天了,等我這個拖油瓶徹底消失的時候,你就回時之政府去吧,或許還能靠那獨特的顏色當上什麼吉祥物之類的。”
“我不覺得時之政府會接受一個曾經為黑暗本丸服務的式神。”
另外一個許久沒有發聲的「人」開口的聲音尖細稚嫩得宛如幼狐。
“......說得也是。”
被對方噎得一時說不出話的男人啞然片刻,他本能地往袖口處掏了掏,卻隻摸得一手空蕩。
對了,那件東西,好像在他上次失控的時候就不小心丟掉了。
不過——
男人低下頭,仿佛透過黑暗的束縛,看見了那一隻隻布滿劃痕泥垢以及開裂痕跡的醜陋指甲。
“也沒有意義了。”
無論是當初贈予他那件禮物的人,還是那件禮物,此時此刻都已經成為了過去時。
被時光的琥珀塵封,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