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勾著嘴角輕笑道——
“我啊。”
……
……
*
清月茶館的門口很是熱鬨,那店小二忙得要命,無暇顧及客官意外的事兒了。
小乞丐晃晃悠悠地走在陽光下,瞅著那小二似乎沒往這兒看,小心地走到了茶館門口角落放著垃圾的小柱子旁,坐了下來。
雖隻有巳時,可陽光已經有些灼熱了,小乞丐兒穿得破破爛爛的,兩隻腳丫又黑又臟。
路邊的人朝著她看來,都嫌惡地皺起了眉頭。小乞丐兒連忙低下頭來,用臟兮兮的小手抹了抹臉兒,好讓自己變得更乾淨些。
隻可惜她的小手都是臟的,蹭得那臉兒更臟了。
小乞丐兒難過地放下手,抱著膝蓋看著對麵的酒肆來。那邊兒傳來的飯菜香,聞得她直流口水。
小乞丐兒還有家的時候就吃不飽飯,她有一個哥哥和三個弟弟,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妹妹。
哥哥要乾活,每天可以吃兩個大饅頭,弟弟雖然還不到乾活的年紀,但可以吃半個饅頭和一個番薯…………
可她每天隻能吃點兒弟弟們剩下的番薯皮填填肚子。
她終於等到自己餓習慣了,卻遇上了饑荒……
母親就把她給賣了。
幾個小碎銀,母親樂得隻把她往外推。
小乞丐兒以為自己這會兒能吃上飯了,可這戶人家的主人總是拿著鞭子抽她,那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邊笑著把她給推到水溝裡——
又拽起來,又推到水溝裡,怎麼反複都不膩。
她們揪著她的頭發笑道,“哎小破爛,水溝的水好不好喝?”
小乞丐兒不敢說不好喝,隻能忍著眼淚直點頭。
那些小姐們笑成了一團,開心地讓人把她給丟了進去,末了還朝她直笑——
“小破爛,讓你喝個夠!”
……
小乞丐兒被抽了一年的鞭子,喝了一年的地溝水。終於有一天,那戶人家開了慶宴,沒人看管——
小乞丐兒找了個機會,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於是,她從一個小賤婢,徹底變成了小垃圾、小乞丐了。
小乞丐兒看著自己的腳指頭,突然有點兒懷念起吃番薯皮的日子了。她三天沒吃東西了,餓得胃抽痛,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
一個中年男子背著拿著唐葫蘆笑開懷的小孩兒從她麵前走了過去,小乞丐兒拽著自己的破布衫看著他,好生羨慕。
那小孩兒甩著糖葫蘆笑著,可估摸是太開心了,“啪嘰”一聲——
那糖葫蘆就掉到了地上去了。
小孩兒和父親沒注意到,笑著就離開了。小乞丐兒連忙走上前,用手抓住那糖葫蘆就往嘴裡送,可她還沒塞嘴裡呢,就有人拽住了她的手。
小乞丐兒慌張地抬起頭來,她想解釋自己沒偷沒搶,可她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眼淚汪汪地抬著頭。
眼前的人,很多。
他們圍在了自己的身旁,全都穿著漂亮的白衣裳,又乾淨又漂亮,不像她,臟兮兮的。
可這麼多人,小乞丐兒怕得要命,她抖著身子,忽地——
有人說話了。
“地上的東西臟,彆吃。”
說話的最前麵的大哥哥,他溫柔地蹲了下來,對著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乞丐兒連忙搖了搖頭,比劃了起來。
“你沒有名字?”
小乞丐兒點了點頭。
“那你有家嗎?”
小乞丐兒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樣,真可憐。”那最前麵的大哥哥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道,“那,你想不想要有家?”
小乞丐兒從來沒被彆人這麼溫柔的摸過頭,隻有大哥哥不嫌棄她,不厭惡她,還願意靠近她。
她低下了頭,拽著手裡碎掉的糖葫蘆不說話。
“你想要有家吧?”大哥哥笑了起來,“那麼,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傅軒,你還真有臉呢?”
傅軒的聲音戛然而止。
小乞丐兒低著頭,隻感覺那溫柔的大哥哥突然不說話了,她猶豫了一會兒,剛想抬起頭呢,卻聽到一聲清亮的女聲傳來——
“小孩兒,跟我回家怎麼樣?”
小乞丐兒驚訝地抬起頭來,隻見大哥哥睜著眼睛,愣愣地盯著前方。而在他的前方……
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站在了那兒。
小乞丐兒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兒,她身上好像帶著清香,舉手投足都帶著優雅和美麗。
她的身姿是那麼曼妙,她的臉兒是那麼精致,她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樣,美的不像真人。
小乞丐兒不知道怎麼比劃,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隻能呆呆地看著那女子,覺得她好生漂亮。
那女子朝她笑了笑,走到了她身旁,小乞丐兒一愣,立刻退後了幾步。
女子訝異道,“怎麼了?”
小乞丐兒低下頭,憋了半天,總算說出了一個字來。
“……臟……”
女子很快笑了起來,笑容如此清麗,她蹲了下來,毫不顧忌地摟著她,遞給了她一串糖葫蘆道,“小孩兒,吃不吃?”
小乞丐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能抗拒著誘-惑。她正打算接過來呢,忽地又聽到身旁有人說話了——
“時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大哥哥的眼睛睜得好大,他的聲音也變得好高。小乞丐兒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女子,卻見她輕笑了一聲,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我在這兒,和你沒有關係吧?”那女子輕笑道,“倒是你……不是來招收弟子的嗎,怎麼要帶她回去?”
“我……”傅軒轉過頭,對著小乞丐兒道,“……我想帶她回去,是因為我看她一個人在這兒,著實可憐……”
“是嗎?我說,小孩兒,你可千萬彆被他給騙了,這位伯伯……”
時杏摸了摸小乞丐兒的腦袋,輕笑道——
“可是實打實的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