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澄抽回了自己被裴鈺握住的手腕,慌忙站了起來,側身對著裴鈺,道:“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孟沅澄說完便要往出走,身後傳來裴鈺的聲音:“等等。”
聽到裴鈺這般說,孟沅澄就越是想儘早離開這裡,兩人單獨待在這密閉的室內,她有種心虛的感覺,方才那樣已是不道德,她甚至覺得愧對於宋玉竹。
難道就因為他救了她,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又回頭嗎?
孟沅澄不理裴鈺,繼續往出走。
突然‘轟隆’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倒了下去,孟沅澄想當聽不見,可無奈身後的動靜實在是讓人難以忽視。
她一回頭,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屏風,再一看裴鈺,已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才醒來,傷勢又不輕,看樣子是十分吃力才撐著坐了起來,呼吸也有些粗重,手還扶著床邊的欄杆。
孟沅澄心口一緊,下意識地要上前去扶他,可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了。
終究還是不合適。
“你沒事吧?我去叫下人來。”
裴鈺輕笑一聲:“還以為你就這麼狠心不回頭了。”
“你這麼虛弱還是躺回去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裴鈺望著孟沅澄,啞聲道:“我若好了,你還會聽我說嗎?”
孟沅澄沉默了。
自然是不會的。
裴鈺早已料到孟沅澄的答案,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不能讓你離開。”
“若你不想聽,大可離開的,反正我如今這般虛弱,肯定也是攔不住你的。”
見孟沅澄不動,裴鈺又道:“所以,你是願意聽了?”
孟沅澄著實不懂,他當著她的麵對宋玉竹深情款款地表白心意,對宋玉竹那般情深意重,如今做這些又算什麼。
若是往日,她早就一走了之,還要罵他一頓,可如今,看裴鈺連說話都有些費勁的模樣,她確實是狠不下心來。
裴鈺也是拿準了孟沅澄,知道她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如今他對她有算是有救命之恩,即便過去他們發生過再多的事,她也不會在他重傷未愈的情況下還多刺激他。
“你究竟想乾什麼?受傷的是你,你這麼折騰自己,難受的也是你。”
“這點傷還死不了的。”
孟沅澄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
既然他都不在乎,她說得多了,反倒還顯得她多關心他一樣。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
裴鈺看了一眼兩人間的距離,這中間再多站五六個人恐怕都能站得下:“你這麼討厭我?你知道我如今受傷了,說話也是費力,你與我隔這麼遠,如何能好好說話。”
“你問我是不是討厭你,確實是有的,不過以前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反正我們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但如今,你跟宋玉竹感情甚好,濃情蜜意的,不知為何非要把我留在這裡,三心二意心猿意馬的男人,確實讓我為自己以前對你的喜歡覺得不值。”
裴鈺安靜地聽完孟沅澄的話,望著孟沅澄,認真道:“以前讓你傷心,讓你難過,我都知道,所以,這算我的道歉,你願意接受嗎?”
孟沅澄微怔,道:“也沒那麼嚴重,你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隻聽裴鈺道:“因為我後悔了。你還願意給我機會嗎?”
聽到裴鈺這話,孟沅澄一瞬間有些恍惚。
第一反應便是,裴鈺能這麼低聲下氣,還真是少見。
可再聽清他所說之後,又覺得錯愕不已。
“你……在說什麼?”
有那麼一刻,孟沅澄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然怎麼能聽到裴鈺這般稱得上是祈求的語氣。
“沒聽清嗎?那我再重複一遍。”
裴鈺望著孟沅澄,從未有過的專注與認真:“我後悔了,你願意回頭嗎?”
孟沅澄怔愣許久,才敢確認裴鈺的意思:“你是說你想跟我在一起?”
“是。”
“可是,為什麼?”
她從前對他示好,天天追著他的時候,他對她冷淡至極,如今,她願意放手了,他卻又要回頭。
“你是怕我遷怒宋玉竹?還是擔心我在父皇麵前說些什麼耽誤了你的前程?”
但也不對,往日他對她那麼冷漠,從來不把她放在心上,也不見他有過這種憂慮。
裴鈺忽然勾唇:“為什麼不能就是因為你呢?”
“你喜歡我嗎?”
裴鈺直視著孟沅澄:“喜歡。”
這樣的眼神是孟沅澄從未在裴鈺眼中看到過的,連她都要相信他是真的有多喜歡她了。
“為什麼?”
裴鈺反問:“喜歡這事還需要理由嗎?”
“是不需要,可是你不同。”
“如何不同了?”
“在一個月之前,你拉著另一個女人,當著我的麵,說著自己有多喜歡另一個女人,從來不喜歡我,短短一個月,你就能放下她轉而對著我說喜歡,我不相信。”
對,孟沅澄差點忘了,她與裴鈺隻間還隔著一個宋玉竹。
“你能這麼輕易地就背棄她,我不相信你的喜歡有多真心。”
裴鈺突然起身,朝著孟沅澄走了過來。
“我從來不喜歡她。”
這話確實沒有說謊。
“不過是為了拒絕你的借口。”
孟沅澄驚詫,抬頭望著已走到了跟前的裴鈺:“你在說什麼?”
“我這麼說你肯定不信,或許你可以親自去問她。”
這一連串的信息讓孟沅澄有些懵,腦子十分混亂,為何就突然發展到了如此地步。
越來越靠近的裴鈺,讓她快無法思考了。
“不,不對。”
“哪裡不對?”
“既然你都能用她來作為拒絕我的理由,又為何突然要跟我在一起?”
“因為我喜歡你。”
裴鈺今日所說的喜歡二字恐怕要比他過去二十多年所說的都還要多。
他不是生人勿近的高嶺之花嗎?此刻站在她麵前不停說著喜歡的人又是誰。
要不是跟裴鈺長著張一模一樣的臉,孟沅澄都要懷疑他是不是還有個孿生兄弟了。
都說美色誤人,孟沅澄此刻才深有體會。
裴鈺的臉就在她眼前,不過咫尺距離,孟沅澄四周都是屬於他的氣息籠罩著,已讓她不能思考了。
“還有什麼要問的?”
明明還有很多問題的。
“你還介意什麼?”
她要問的很多,可此刻,腦子卻像是糨糊一樣糊成了一團,完全理不清了。
孟沅澄雙手撐在裴鈺胸前,想阻止他的繼續靠近:“你離我遠些,我要想想。”
“想什麼?”
裴鈺的聲音就在她耳邊,低沉又溫柔,從他唇中吐出的每個字似乎都帶著些迷惑人心的力量。
孟沅澄腦中的最後一根弦已在斷裂的邊緣,手上的力氣也無意識地加重了些,聽到裴鈺的悶哼聲,孟沅澄原本隻剩丁點的理智又重新回來了。
她往後退了兩步,離裴鈺遠了些,也不再看他,隻是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著孟沅澄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裴鈺唇上浮現出了極小的弧度。
他低聲道:“真是可惜,隻差一點。”
隻差一點,孟沅澄就要繳械投降了。
裴鈺低頭看了眼因孟沅澄的動作又重新裂開了的傷口,紗布已被染紅了。
孟沅澄狼狽地從裴鈺房中逃出來後,腦子還是混亂一片,連心跳聲都無比吵人。
方才她差點就被裴鈺迷惑得要點頭同意了。
好在她及時離開,才沒有一時衝動便做出決定。
腦中回想著裴鈺所說的那些話,她不能不承認,即便是如今,她還是會對裴鈺心動。
所以,那些話對她有十足的誘惑力。
但已有前車之鑒,孟沅澄不敢再輕易踏出第一步。
“你去看過他了?”
身旁突然響起的女聲讓孟沅澄一驚,轉過去一看,竟是宋玉竹。
“你……”
想起裴鈺說的那些,對於宋玉竹,孟沅澄想問的很多,可人在她麵前時,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都告訴你了?”
孟沅澄觀察著宋玉竹的臉色,看不出她是何想法,不鹹不淡的表情,不冷淡但也不熱絡。
“他說的是真的,我們並不是真的未婚夫妻關係,至於為何要欺騙其他人,算是各取所需。”
“什麼意思?”
“他幫我擺脫我不想嫁的男人。另一方麵,有了我,他也有了拒絕你的理由。”
孟沅澄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有沒有,孟沅澄真的不得而知。
“你們明明感情很好。”孟沅澄不懂,若是裝的,能裝得這麼逼真嗎?
“那是做給外人看的,你不就信以為真了?”
好像是這個道理,可孟沅澄還是覺得不對勁。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兄妹。”
“我沒聽說他有妹妹。”她甚至都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親人。
“我們的爹是一母所生的兄弟,我們就是這樣的關係,但是他們都已去世了,所以我們倆算是相依為命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