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孟沅澄也未曾看清那人長什麼模樣,隻能勉強看清是個男人。
他們整個對話的過程中,她都一直隻能看到個模糊的人影。
但是他說的話,孟沅澄到如今也還記得清楚。
“不要跟他成親,否則你會後悔的。”
那時候的孟沅澄怎麼可能聽得進去這些勸告,不但不相信這人的話,還反而把這人當作了來破壞她幸福的惡人。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是誰你不必管,隻是我勸你一句,若你真嫁給了他,將來定會追悔莫及。”
孟沅澄聽到這話,立刻便蹙起眉。
她與裴鈺還未成親,這人便已給預設了他們的將來一定不會幸福,大婚前夕,這樣的話,聽來更像是惡意的詛咒。
正值孟沅澄跟裴鈺成親的前一夜,孟沅澄當時簡直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聽到這些話,有些生氣,但還是十分自信自己的選擇。
“我為何不相信馬上要跟我成親的男人,而要選擇相信你這樣一個陌生人?”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執意不聽,將來若是後悔了,那可是再也沒機會重來了。”
孟沅澄記得自己在夢裡是信誓旦旦地回了那個人:“他對我這麼好,我們感情甚好,嫁給他,我為何會後悔。”
她說完這句後,夢中的那人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後,她便驚醒,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裴鈺。
她並未意識到自己眼中所流露出的厭惡,可也許就是當下最真實的反應。
前一刻在夢中她還歡欣雀躍地準備著第二日的婚事,但下一刻就清醒過來,立刻便認清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這樣強烈反差的夢境與現實的對比十分割裂,但適應過來後,孟沅澄又覺得諷刺。
為何到如今她還做這樣的夢,事已至此,這樣的夢隻會再次提醒她過去的愚蠢。
孟沅澄與裴鈺就這麼不冷不熱地過了半月。
裴鈺似乎還想找些話跟她說,但她從來都是冷眼相對,對他是熟視無睹,完全把他當成不存在的,本身被困在府裡就已是難受的,她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去迎合裴鈺。
裴鈺這個人可能還算有些良知,興許也是有點愧疚的吧,見她這樣,倒也沒有強逼著她對他有所回應。
這樣過了半月,孟沅澄內心還有些慶幸,若是一直這樣,倒也算一件幸事了。
本來每日與他對著,她就厭煩至極,如今至少不必被迫取悅於他。
這麼久以來,她未曾出過府,也不知宋玉竹那邊是何情況,明明那日宋玉竹已被她說得心動了,但這麼久一點動靜都無,倒是奇怪了。
本以為與裴鈺這般相敬如‘冰’的日子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是孟沅澄才知道,是自己妄想了。
這日,天氣甚好,許久未出房門,正好趁著裴鈺不在,她不必看著他,便在院子裡坐了會兒。
本來隻是想在院中曬曬太陽,可人一閒下來就愛回憶往昔,總會想起些過去的事。
如今一人坐在廣闊的院子裡,雖四周都有人,但孟沅澄感到的是全所未有的孤獨。
世上這麼多人,但是再無真心愛她疼她的人,她似乎成了孤零零的一人。
這麼一坐,便坐到了傍晚。
一旁的下人見天色已晚,上前問道:“公主,要不還是先回房吧,入夜了,您就穿這麼點,易受風寒。”
孟沅澄望著並未完全黑透的天空,如今的顏色更像是偏深藍的,還有些亮光,可月亮已經出來了。
她忽然想起,今日好像是十六了,怪不得今日的月亮這麼漂亮。
“不用管我,我若冷了,自己會回去的,你先下去吧。”
下人看著孟沅澄,又不敢再勸,隻能繼續在一旁陪著。
門口突然有些動靜,孟沅澄看過去,隻見是平日一直跟在裴鈺身後的陳從,還未看到裴鈺的身影,她便立刻起身往回去了。
期間有丫鬟匆匆往門外去,經過她時,向她行禮,便又繼續往外跑去了。
孟沅澄聽到她們的話。
“聽說大人是喝了不少。”
“我來這裡這麼久,還沒見過大人喝這麼多呢。”
孟沅澄忽然停下了腳步。
看著近在眼前的房門,她忽然改了道。
裴鈺被扶著送回到房間時,屋內空無一人。
裴鈺其實也並未醉得多厲害,臉色都沒變,隻是眼神有些迷蒙,腳步並不那麼穩。
看清空蕩蕩的屋內後,他忽然冷笑一聲。
方才在大門口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
孟沅澄本來是在院子裡坐著的,一聽到他回來,便立刻起身,邁著大步往屋裡走。
如今屋裡又沒人,想必她是聽到了他醉酒的事,所以趁著這機會要躲開他了。
孟沅澄一人在客房躺著,想著今日裴鈺醉酒,定顧不上管她,所以她也樂得清閒,終於能有機會獨自待著。
但她還沒高興多久,門便被大力推開了。
看著朝她走來的裴鈺,孟沅澄原本還算鬆快的心情立刻烏雲密布。
他不是醉了嗎?為何還能找到這裡來?
見裴鈺越走越近,卻看不出多少醉酒的模樣,孟沅澄越發懷疑了。
那兩個丫頭不會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
但又覺得不可能,即便是裴鈺,應該也不會這麼無聊拿這事來騙她。
“誰準你睡在這裡的?”
孟沅澄靠在床上,還沒說話,倒是裴鈺先劈頭蓋臉地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