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一夜未眠,清晨天剛蒙蒙亮,忽然有人敲門。
這個時辰,不會是下人,更不會是陳從。
裴鈺隻當沒聽見,但門外的人似有種不得回應不罷休的架勢,耐心十足,敲門聲不曾停歇。
“誰?”
“是我啊!”
這話說完,安歆便不等裴鈺的允許直接推門進去了。
見到裴鈺這般虛弱的模樣,安歆並不意外,在一旁坐下,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在,看了裴鈺許久,終於開口,慢悠悠道:“你怎麼成這樣了啊?”
看似是關心,但語氣中更多的是幸災樂禍,並未多加掩飾。
裴鈺不想跟她一個小女孩置氣,若是她出了什麼事,孟沅澄定然是會擔憂的。
見裴鈺不理自己,安歆又繼續說道:“我馬上要回家了,特意來跟你告個彆的,你怎麼不理人啊?”
裴鈺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疲憊:“要說什麼?”
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來見他。
“我聽說澄澄都告訴你了。”
裴鈺緩緩合上眼。
原來他們都知道,隻有他一人這麼愚蠢,還在妄想。
“如果你是來替你哥哥……”
聽到哥哥的名字,安歆疑惑:“這跟我哥哥有什麼關係?”
“你覺得是我哥哥在澄澄麵前說了你的壞話?”
裴鈺頓了頓,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他跟安歆似乎完全說的不是一件事。
裴鈺含糊地應了一句。
隻聽安歆又接著說道:“這跟我哥哥有什麼關係啊,你自己做錯了事怎麼不在自己身上找責任,非要怪不相乾的人,要不是姓宋的那個女人故意想害死澄澄,加上那麼長時間來,你一直威脅強迫澄澄,那段日子,她情緒不穩,心情低落,一直抑鬱不樂,還受了傷,孩子怎麼可能留得住。”
“孩子沒了都是你自作自受。”
裴鈺猛地一把抓住了安歆的手腕:“你說什麼?!”
安歆被裴鈺這麼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想收回自己的手,卻又被他死死抓住,她抱怨道:“你乾什麼,放開我,我的手都要被你捏斷了。”
“我問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裴鈺這般可怖的神情,雙眼通紅,幾乎能看出血色,加上極具威嚴的語氣,讓安歆心生懼意,說話時都帶上了哭腔:“你放開我,我說什麼了,你腦子有問題啊。”
安歆用力推著裴鈺,想撥開他緊抓著不放的手,見裴鈺這般陰晴不定的變化,一邊又暗中罵了幾句。
原本幾次與裴鈺的接觸中,她本來還對孟沅澄形容的裴鈺不以為意,因為在她看來,裴鈺除了冷漠陰鬱些,看上去還是人模人樣的,倒也沒有那麼不堪。
可今日,她才算是真正領教到了。
如今她是無比讚同孟沅澄對裴鈺的評價。
果真是不太正常。
幾番折騰後,安歆終於妥協了。
“你要說清楚啊,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問什麼,又怎麼知道該回答什麼。”
“你說……孩子是誰的?”他不是沒想過孟沅澄拿這事騙他的這種可能,他也知道可能這個孩子不過是她隨口編出的借口,可是即便孟沅澄是騙他,她都寧願用孩子來作為籌碼逼他……那麼她是真的對他沒有一絲留戀了吧。
他認真考慮過要放過她,讓她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的生活中不再有他的出現……這些是他這些日子徹夜未眠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可是安歆說什麼,那個孩子真的存在過。
“你也太沒擔當了吧,雖然孩子沒了,但是你也不能不認啊!”
“我們遇上澄澄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當時她暈倒在路邊,我們救了她,請大夫來看過之後,才知道她有孕了,而且都兩個月了。”
“不過孩子還是沒保住。”
悄悄瞄了眼裴鈺的臉色,安歆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而且大夫還說了,她身子不好,經此一次,傷了底子,以後也不會再有孩子了。”
“你都不知道當時那個情況有多讓人害怕,她流了那麼多血,我都要嚇死了,以為她要死了,還好最後救回來了。”
見裴鈺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安歆又道:“這些事她肯定是不會告訴你的,雖然你纏著她這事讓她很煩惱,但是她更不願意讓你知道過去的這一切,倒不是她要在你麵前表現得多堅強,隻不過是她覺得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你們已經沒關係了,不管她是好是壞,這些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後果也該她自己承受,你隻是個不相乾的人。”
安歆將自己的手腕從裴鈺手中抽了出來,起身,最後對裴鈺說了一句:“告訴你這些呢,是希望你真的放過她吧,她真的受了很多苦,遇上你之後,就沒有過一件好事,如果你真的有一點點心,顧念過去的情分,也彆再纏著她了。”
“好了,我說完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