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傷口裂開了。”
“相逢即是緣,你不願意說,我不會勉強,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會很高興。”
“我的話,可以一直和你過這樣的日子。”
……
他聽到她的聲音,乾淨又溫和,像清晨第一縷陽光,柔柔的灑在他身上。
兩麵宿儺覺得很奇怪。
印象中她從來沒有對他這麼說過這些話,那個女人也從來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
在破出四魂之玉禁錮的那一刻,兩麵宿儺的腦海中突然多了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
記憶的初始與現實殊無二致。
他與擁有六眼的白發男人大戰了一場,這個時代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咒術師,兩麵宿儺久違的燃起了戰意。
這一架打得驚天動地,結局算是兩敗俱傷,當然,他可能傷得更重一些,但“六眼”至少也暫時失去了追蹤能力。
兩麵宿儺跳下懸崖,掉進懸崖下的一潭山泉。
從這裡開始,一切變得不同。
這一回,他遇到的女人沒有企圖趁他重傷殺了他。
恰恰相反,她救了他。
淡綠色的光芒散發出溫暖的氣息,縈繞在他周圍,他能感到自己的傷口在愈合。與反轉術式不同,這是基於靈力作用的治療術。
被靈力治愈的感覺還不賴。
兩麵宿儺想。
他始終保留著一絲意識,沒有完全陷入昏迷。水珠從下頜滴落,沿著喉結滑下,一隻柔軟的手小心為他拭去臉上水珠。
不知過了多久,治愈術的光芒逐漸散去,她站起身,卻並沒有離去。
她試著背起他,似乎是想要帶他回去。
嬌小的身軀難以支撐他的體重,她背得跌跌撞撞,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艱難。
兩麵宿儺不明白為什麼她要用這種方式把他帶回去。有靈力的話召可以喚式神,或者捏個人偶作為運送工具,何必選如此費力的方法?
模糊中,他想到一個可能性,莫非她把所有靈力全部用在了剛才的治療術上?
兩麵宿儺覺得很蠢,也很好笑。
但他徹底放鬆下來,所剩不多的警惕消散在風裡,少女纖細的背緊貼他濕透的胸膛,隨風飄來淺淺甜香。
救他的人是一個巫女。
兩麵宿儺忍不住惡劣的想,如果純潔善良的巫女知道自己救的人是殺戮無數的詛咒之王,會如何呢?
可他並沒有這麼說。
他告訴她,他叫宿鳴。
那是兩麵宿儺作為人類時的名字。太久不用,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至於他的姓氏,已經徹底記不起。
作為交換,她也說了她的名字。
立花筍。
他十分直白地評價:“難聽。”
小巫女一怔,然後氣呼呼地走了。
看著她清麗的背影,兩麵宿儺大笑出聲。逗她比想象中更有意思,他發現自己似乎並不介意在神社裡多呆一段時間。
她每天都會來為他治療。
其實這完全沒必要,但他什麼都沒說。
兩麵宿儺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照顧,甚至連好人都懶得偽裝。
對於那些在神社門口嘰嘰喳喳吵的要死的小孩,他是真的準備把他們吃了。
兩麵宿儺無所謂那個女人會怎麼想,反正她遲早會知道他的真麵目。
不過出乎意料的,她的反應很平靜,是以為他在開玩笑麼。
小巫女割破自己的手,盛了一碗血,端到他麵前。
鮮血涓涓流淌,飄散在空氣中,本該是鐵鏽般的腥味,在他聞來卻是馥鬱的甜香。
她主動奉獻,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心裡卻在琢磨一會兒吃幾個小孩。
以為給他喝這點血,他就會滿足?
兩麵宿儺對她近乎愚蠢的天真嗤之以鼻。可少女靠在他身上任他索取的乖巧模樣確實令他心情舒暢。
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她能一直這麼聽話,或許他可以考慮把她留在身邊,永遠不殺她。
一場雨下得突然。
豆大的雨點把她養的桔梗花打得零落不堪,詭異的濃霧掩住不詳的妖氣。
一身白衣的妖怪跪在兩麵宿儺麵前,跪姿無可挑剔。對四魂之玉的渴望壓過了內心畏懼,雨女姬壯著膽子開口:“不知詛咒之王是否對四魂之玉有興趣?”
四魂之玉是巫女守護的至寶。
傳說中,這枚由魂晶凝聚而成的通靈寶玉可以實現一切願望,令無數妖怪趨之若鶩。
換作平時,兩麵宿儺未必看得上四魂之玉,但在與“六眼”的戰鬥後,他實力大不如前,現在的他似乎正需要這樣一個萬能的許願器恢複力量,找“六眼”再戰一場。
雨聲淅瀝,紫色的花瓣搖搖欲墜,落進泥濘土壤。
兩麵宿儺沒有直接回答雨女姬的問題。
他說:“我不會阻止你。”
雨女姬聽懂了兩麵宿儺的意思,眼中隱隱透出欣喜。晨光穿過茫茫雨幕,瓢潑的雨驟然而止。
當天晚上,村民們一邊高呼禦神子大人一邊跑進神社,說來了個妖怪要搶四魂之玉。
巫女走時,兩麵宿儺有意重複了句:“四魂之玉?”
聽到他的話,她明顯緊張了起來。
兩麵宿儺不悅地眯起眼睛。
與他想象中一樣的反應,也是最正常不過的反應。她作為守護四魂之玉的巫女,必然會與所有搶奪四魂之玉的人為敵,包括他。
這種事光是想一想,兩麵宿儺就覺得煩躁無比。
為了規避麻煩,兩麵宿儺秉持他一貫的作風,選擇了最簡單也最乾脆的方法。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