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九這樣說著，讓金柱安排他們趕緊落座，隨即扯著金桃去了一邊。
“你去了就和門口的衙役說這薑湯是給沈漣的，讓他一定要喝了，其餘的是給衙門裡的那些官差們做午飯吃的。對了，你順帶著幫我問問，他今天晚上回不回吃飯。”
金桃把林小九的吩咐一一記在了心裡，點了點頭應了。
“麻煩你了。”林小九看著外麵雨勢小了，拿過蓑衣，送她出了店子。
金桃連忙搖頭，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的，能去衙門走一趟，是我長見識了才對。”
林小九看著麵前誠實的姑娘，朝她笑了笑，隨即讓她趁著雨小趕緊趕路。
看著金桃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林小九感受著空氣中的涼風，在心裡暗暗的發誓，他下次再也不能任由沈漣胡來了，不然下次真生病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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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漣正在衙門裡，詢問著關於寒食散的相關案情。
就在他和眾人說接下來的安排時，門口慢慢的走進來一個許久不見的男人。
那男人身上原本合身的衙役服，此時大了不少，連帶著精神的神色，此時也萎靡了很多，和原先那個神采奕奕的王衙頭簡直就像是兩個人。
沈漣看著他，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
“王衙頭，你這是？”
“王衙頭，你若是不舒服的話，再請幾天假在家裡休息吧！”
“就是，這份差事也沒有你的命重要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但是王虎就像是沒有聽見他們的話一般，徑直地來到了沈漣的麵前，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
眾人看著，臉上都浮現出了錯愕的神色。
沈漣看著原本高大的男人，才幾天不見就瘦了一大圈，變成了眼前這副模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想必應該不會太好。
他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在王虎有些承受不住的時候，方才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既然她已經得到了懲罰，那就算了。你也不必同我道歉，這些本來就不該你來承擔。”
聽著沈漣說出了和林小九一樣的話，王虎心裡越發的過意不去了。
隻是還沒等王虎再說什麼，沈漣繼續道：“私事先放一邊，你既然來了衙門，那你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衙役，不要再說與公職無關的事了。”
王虎的肩膀顫抖了一下，隨即鏗鏘有力的應了一聲，“是，我明白了。”
王虎站直了身子，即便是身體還有些問題，但是眼神卻告訴著所有人，他又是衙門裡那個雷厲風行的王衙頭了。
沈漣看著他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看著旁邊似乎很關心他們發生了什麼的眾人，“繼續我們剛才的話題。”
“是！”
他們雖然對王虎遭遇了什麼，以及他為什麼要同沈漣道歉這件事好奇得抓心撓肝的，但是此時聽到沈漣的話，他們還是立馬就收回了思緒，打起了精神，準備聽沈漣接下來的布置。
沈漣看著他們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看向剛才進來彙報的衙役，低聲問道：“你剛才的意思是，即便是我們抓了不少售賣寒食散出去的人，現在外麵流通的寒食散還是變多了？”
那衙役被沈漣這樣直勾勾的盯著有些緊張，卻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對。”
“怎麼會這樣？”
“就是，我們明明已經控製了不少人了，又抓了不少人了，怎麼流出去的反而越來越多了？”
聽到衙役的彙報，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似乎很難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不過很快，看著皺著眉頭的沈蓮，他們又很快閉上了嘴。
沈漣剛開始也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很快，他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一定是那些人換了一種運輸方法，把東西給帶了出去了。
不是他們不夠努力，也不是他們不夠嚴謹，而是那些人為了利益，已經開始鋌而走險咯。
服食寒食散，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就連官場上也沒有多少人重視，有些官員在家裡甚至也會吸食。
直到後來，發現吃多了會死人，會縮短壽命，再加上造價昂貴，售賣價格有限，沒有多少利潤空間。上麵的打了就打了，也沒有多少人堅持，為了那幾兩碎銀子去蹲幾年大牢。
但到了後期，不知道是誰發明了寒食散的變種。
那東西，不僅會讓人吃了上癮，比起原先的寒食散更能讓人覺得快樂，而它的原材料卻變得更便宜，但是價格卻更高了。
這使得不管是上麵的達官顯貴，還是下麵的販夫走卒都能吃得起了，也讓那些販賣的人賺得錢更多。
但是在剛開始，沒人發現它的危害，隻當它是和寒食散一樣的東西，隻有吃多了才會有事。
直到這東西在後麵被發現致死率更高，使人死亡更快，成癮性更強，上麵的人才開始重視。
隨後，他們發現這東西還會使得人不思勞作，隻思享樂。
沒錢了就典妻賣子，殺人搶奪。田地無人耕種，街頭沒有百姓出沒，這才意識到了其可怕之處。
亂世用重典。
國君震怒，提高了刑罰。
直接定罪，販賣超過多少就會直接執行剮刑，這才漸漸遏製住那東西擴張的趨勢。
可是即便是這樣，也能偶爾在某個小村子，發現這東西的存在。
直到沈漣死亡的時候，這東西才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裡。
眼下這‘寒食散’還沒有傳播開來，隻是若是上麵不重視，那這‘寒食散’會流通得更廣，服用的人也會更多，日後造成的後果也會越來越糟糕。
他們這些人即便是抓到了人，依舊也會有人不懼那些刑法，偷偷的販賣。
若是要威懾那些人，斷了他們之後販賣‘寒食散’的路，隻能讓上麵提高懲罰！
而現在，距離上麵提高懲罰，還有三年的時間。
若是想要讓上麵提高懲罰，這事恐怕已經超過他目前的權限了，他得去找縣太爺商量，讓他幫自己冒險上奏。
沈漣這般想著，心裡頓時就有了計劃。
“好了，我知道問題出在那裡了。”沈漣出了聲，打斷了室內眾人的爭論。
衙役們閉上了嘴巴，看著上方的男人，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沈漣也沒有兜圈子，看著他們直接道：“接下來我需要你們做兩件事。一，加強人手繼續排查這寒食散出去的路徑。這次不抓人，但是要盯著人，最好能把給他們供貨的人找到。”
衙役們覺得，沈漣這樣是想要一窩把他們端了，於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沈漣看著他們都應了，隨即又道：“第二，就是你們誰有認識這種已經吸食了寒食散很久，並且現在過的不怎麼好的人，給我找幾個出來，我有用。”
他得帶著那些人去見縣太爺，這樣才有說服力，不然縣太爺也不會聽他一麵之詞就往上麵報告。
就在眾人思考自己身邊有沒有這樣人的時候，王虎卻是第一個舉了手，在眾人有些詫異的目光中，淡定的回道：“我認識這種人，還有好幾個。”
“那些人因為服食寒食散，有的已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有的已經重病纏身、命不久矣。我以前和他們也是熟人，現在偶爾也接濟一下他們，所以知道他們住在哪裡。”
王虎之所以比其他人更痛恨販賣寒食散的人，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見過服食寒食散的人，到了後期會是個什麼下場。
沈漣本來還以為在初期找這樣的人需要廢一番周折，沒有想到王虎居然直接就有人了。他朝著王虎點了點頭，肯定道：“很好，那等我有需要的時候，你就帶我去見見他們。”
“是。”對於沒有為難自己，還對自己一如既往招呼的沈漣，王虎一下子就應了下來，也對他越發的感激了。
沈漣又總結了一些要點，準備等待會兒讓他們接著下去看看怎麼分配任務。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了守門衙役的通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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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漣扭頭看過去，隻見那衙役表情有些奇怪，隨即低聲問道：“怎麼了？”
衙役被沈漣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小聲解釋道：“那個，沈舉人，你的夫郎派人過來給你送薑湯了。”
沈漣臉上的神色一鬆。
那衙役接著道：“其實，不止是薑湯，還有羊肉湯和羊肉。”
頓時，不止是門口的那個衙役，連帶著屋子裡的眾人也開始躁動了起來。他們可是聽說了林小九的店又開始賣羊肉湯了，那裡麵的羊肉更是一絕。
隻可惜，他們不是太忙了沒有趕上趟，就是家裡人多，買不起羊肉，隻能買點羊湯回去煮的。眼下聽著林小九竟然送羊肉過來了，他們的眼神齊刷刷的看向了沈漣。
沈漣不用回頭就能感受到眾人灼熱的視線，他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等著他發話的衙役，淡淡的道：“你帶我去見見送菜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