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他的夫君是個舉人,你們就這般偏袒他?”
“你們這樣官官相護,下地府之後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
繁雜的聲音不斷的朝著堂上湧來。
“安靜!這堂上豈是你們隨意喧嘩的地方!”
縣令手上的驚堂木一拍,在那些百姓們附近的衙役們就去執法了,依照他的吩咐將鬨事凶的叉出去,剩下的百姓也就安靜了下來。
在那些百姓們安靜下來之後,縣令才扭頭看向旁邊的師爺,聲音不大,卻足夠在場的眾人都能聽見,“既然他是害人之人,她是被害之人,那怎麼衙門裡的人抓的是她?!”
縣令這話咋聽之下有些責備的意思,這讓師爺一下子就惶恐了起來,他朝著縣令行了一禮,然後大聲在眾人麵前宣告。
“下官之所以這樣做,俱是因為這唐氏對於這林小九的控告全是誣告!不論是唐家子的死亡,還是利用唐家子的事來林小九的飯館訛錢,全是她一手操辦的騙局!”
師爺的聲音足夠大,也足以在場的眾人,以及後麵那些百姓們聽清。
剛剛還覺得衙門偏袒林小九的眾人,此時都楞在了那裡,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怎麼這加害者一眨眼之間就變成受害者了?
還有那偏激的人,在聽到林小九的夫君是舉人,覺得他和這衙門裡有關係的人,更是對此半點不信,小聲在那裡嘀咕,話裡話外都是他們在騙人,全是為了給林小九開脫。
隻是不管下麵人如何議論,上麵的縣令都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在聽完師爺的描述之後,他將目光看向了下麵的唐家人,語氣沉沉道:“師爺所說,是否屬實?你們唐家子的死亡是否和這林家人無關?你們是不是利用他的死亡來訛詐錢財?”
在聽到縣令這一聲聲的詰問之後,那被帶到上麵來的唐氏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抬起頭來朝著縣令尖銳的喊道:“我不是,我沒有,官老爺,民婦冤枉啊!”
這一聲聲的喊聲格外的撕心裂肺,簡直就是聞者傷心、聽著落淚。
剛剛就對這場審判是否公平存有疑問的人,此時聽到她的話,你們又騷動了起來,指著她們的方向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問題,她是冤枉的啊!”
一時之間,那些百姓們又開始鬨騰了起來,大有想要上前來為唐氏打抱不平的架勢。
縣令看著這情況,手底下的驚堂木卻是再次拍響了,然後在眾人噤聲之後,眼睛犀利的盯著唐氏,再次詢問道:“唐氏,我再詢問你一次,你是否堅定的認為自己並無過錯,也無誣告旁人的行為?”
唐氏頂著縣令給的壓力,最終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做過的事,隻是咬牙道:“是,我絕不承認我做過這些事!”
她當然不能認,一旦認了,查出之後的事情,那她就不是誣告的事情了,她甚至還會賠上性命。若是,若是這些人沒有證據證明她的過錯,那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如此想到,唐氏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再次抬起頭來朝著縣令聲嘶力竭的道:“大人,民婦冤枉!還請大人為我做主,還民婦一個公道!民婦雖是賤命一條,可是也不想如此草率的死了啊!”
那縣令見她到了如今這地步,還不肯說實話,甚至還在狡辯,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先是看了一眼不遠處蠢蠢欲動的百姓們,再扭頭去看旁邊的師爺,沉聲道:“既然說她誣告了,那你們可有證據?”
聽到縣令發話,師爺先是朝他行了一禮,方才道:“這證據自然是有的,這證據之一就是,這唐家子非唐氏親子,唐氏隻是唐家的繼妻。”
縣令看向唐氏,“此事當真?”
唐氏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在縣令威嚴的注視下,還是老老實實的答道:“是,我兒的確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但是民婦平日裡都當他是親生兒子一樣對待,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啊!”
“是嗎?”在唐氏痛哭流涕的述說的時候,沈漣卻是突然站了出來,看著唐氏繼續問道:“你當真是拿他當你親兒子對待?”
唐氏被這清冷的嗓音一問,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他抬眼對上了沈漣那雙清冷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怕,回答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心虛。
“是,民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著縣令老爺的麵說謊啊!”
沈漣看著唐氏心虛到不敢直視自己的樣子,稍稍的彎了彎唇角,語氣中滿是質疑,“是嗎?可是我們去詢問你的街坊鄰裡,他們可不是這樣說的。”
聽到沈漣的話,那唐氏一下子就抬起了頭來,直勾勾的看向了他的方向,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道:“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自然是話裡的意思。”沈漣朝著麵色驟變的唐氏說了這麼一句,隨即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衙役,低聲吩咐道:“將人帶上來。”
“是!”衙役轉身去了後麵,不一會兒帶了兩個人上來。
那兩個是和唐氏差不多年紀的婦人,甚至看起來比唐氏的年紀大上一些。
兩人過來的時候皆是戰戰兢兢的,哆哆嗦嗦的朝著上麵的縣令行了一禮,之後才站在旁邊不動了。
唐氏在看到她們出現的時候,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沈漣掃了一眼臉色變得難看的唐氏,再看看剛剛過來的兩人,指著唐氏道:“你們可認識她?”
兩人有些拘謹,卻還是點了頭,“我們和她是鄰居,自然是認識的。”
沈漣又問,“那你們可知道,她對待她的繼子如何,平日裡她們的關係如何?”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呈現出幾分猶豫的神色,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又有些顧忌的樣子。
沈漣看著她們這樣,直言道:“有什麼事直說便是,既然把你們請到這裡來,自然沒有什麼不能讓你們說的。”
“是。”
其中一人應了一聲,在沈漣鼓勵的眼神下,看向了站在那裡的唐氏,直言道:“我覺得不怎麼樣,雖然大夥都說她對自己的繼子很好。但是我卻是看到過好多次,她在人前裝作對繼子好,但是背後又罵他,使得那繼子在她麵前大吼大叫的模樣。”
眼看著同自己一起來的人開了口,在她旁邊的那個婦人也跟著開了口,“那個孩子在小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懂事又有禮貌,見人還會親親熱熱的喊人,可是自從她這個後娘進門了之後那孩子就變了。”
另一人接口道:“是呀,那孩子不僅沒有小時候可愛了,見人也不會打招呼,甚至對著不喜歡的人更是張口閉口的罵聲,有時候暴躁起來還會打人。”
“對了,那孩子還小的時候,隻喜歡針對著唐氏打,為此他沒有少被唐家當家的打,有時候還會被打得好幾天都下不了床。”
說到這裡,其中一人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糾結,最後還是道:“旁人都說她這個後娘做到這種地步,那個孩子這樣成天對她大吼大叫的,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可是他們誰知道她在背後做了什麼!我有一次不小心遇見了他們母子,我就聽到這個唐氏在那裡不停的罵那個孩子,什麼難聽罵什麼,說他沒有人要,說他應該和他的母親一樣應該早早去死,說他本來就是沒人要的野種,然後我就看到那孩子開始暴躁生氣,結果唐氏就在旁邊笑。”
或許是想到那個場景還有幾分詭異,那婦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浮現出了幾分心悸來。
唐氏在見到她們的時候就覺得心虛,此時聽到她們這樣,立馬反駁道:“你們胡說八道什麼,我那裡對不起他了,我沒有打過他,頂多就是罵他兩句。你們誰家的孩子不罵上兩句,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們還覺得我做的不行嗎?”
當下的孩子生下來就是給一口飯吃的養法,因此周圍人聽到這些婦人的話,也隻當唐氏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並沒有多大的感想。
有些心思複雜的甚至看著沈漣,眼裡卻是疑惑的神色,不明白這個案件他問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做什麼。
林小九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隻是那東西隻有一個線頭,讓他抓不到其中的點。
沈漣卻是沒有看他們,而是看著那兩個婦人道:“那後來呢?”
“什麼後來?”有個婦人很疑惑,雖然害怕還是大膽問了出來。
“後來那唐家子和唐氏的感情如何?”
“自然是沒有什麼感情啊!等他長大了一些,他就從家裡搬出去了,隻有需要錢的時候才會回一趟家。說來也是可惜了,小時候那麼好的孩子,長大了竟然就變成了一個無賴了。”
沈漣提煉到這其中的重點,繼續道:“你是說,他經常回家要錢?”
“是啊!有時候要不到錢還會把他家鬨得雞飛狗跳的。”
那婦人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沈漣繼續道:“對了,他上次回來的時候,還說他欠賭場的一大筆錢,想要他爹娘把他妹妹們嫁出去給他換彩禮抵債。”
“那這樣看起來,其實他和他家裡人的關係,其實不怎麼好,而且他也不和家裡人住在一起?”沈漣又接著問道。
那婦人想了想,接著點了頭。
沈漣問完了之後,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唐氏,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問道:“既然如此,那還請唐夫人告訴我。你的這個繼子和你關係不好,不在家裡住,那他是怎麼在買了林氏飯館的餐食回家吃了之後,死在你們那個家裡的?”
沈漣這一句句的問話,像是敲打在唐氏心口的鼓點,讓她開始害怕起來,連帶著臉色也開始難看了起來。
可是唐氏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也不能露出破綻,不然她就完了。於是她強硬的打起精神來,朝著沈漣辯駁道:“他那天是回來要錢的,為了說服我和他老子給錢,他特地買了好吃的回來討好我們。隻是他身上也沒有多少錢,也就隻能買林家那個餐食了。我們當時太生氣了,完全沒有吃他帶回來的東西,他自己吃了,第二天起來就死了。”
“哦,是嗎?”沈漣聽著她的反駁,倒也不生氣,而是慢悠悠的繼續道:“既然他都能做主給你女兒婚配了,還用得著討好你們嗎?不是鬨著你們,鬨得你們煩了給他錢,這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