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九因為太心急了,擠出來的力道大了一些，不免和周圍的人產生了一些磕碰。
那被擠到了的人有些不太高興,皺著眉頭朝著林小九的方向看了過來,張口就想要罵人。可是在看到擠到自己的人是個長得好看，且一臉焦急的小哥兒之後，罵人的心思便歇了一些,還往旁邊站了站。
“看著漂漂亮亮的小哥兒，力道怎麼那麼大？”
林小九不知道旁人如何看自己,他此時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遊行的隊伍上,焦急的尋找著沈漣的身影。
很快,林小九在隊伍的最後看到了沈漣，他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帶著犯人的枷鎖，狼狽的走在後麵,反而是騎在馬上,偶爾同身旁的衙役說些什麼，一看就是押送犯人的其中一人。
林小九看著這情況，不由鬆了一口氣，同時在心裡埋怨了一下剛剛說話的夥計,話都沒有說清楚,實在是讓他嚇了好大一跳。
心落下去的林小九，重新抬眼看向沈漣的方向，看著他騎著馬遊刃有餘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奇,他以前怎麼都不知道沈漣會騎馬，而且還騎得那麼好。
隻是，林小九覺得沈漣騎在馬上的樣子也很好看，雖然算不上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卻也是翩翩公子了。
“那人是誰啊？怎麼不穿衙門的衣服。”
“不知道，不過他長得真俊，也不知道婚配了沒有。”
“你心動了！不害臊。”
“這有什麼，我就是說說而已，我也不做什麼。”
耳邊傳來關於沈漣的議論聲，林小九也是打從心眼裡為沈漣而自豪的，優秀的人，有人喜歡也很正常。
就在林小九看了一會兒，準備回店裡的時候，沈漣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沈漣一眼就在喧鬨的人群中看到了林小九，然後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那笑容仿佛冬天綻放出的雪梅，一瞬間讓整個灰暗的畫麵都變成了彩色。
林小九甚至聽到了站在自己身邊看熱鬨的女子的吸氣聲，在他回過神來之後，他又衝著沈漣的方向小小的揮了揮手，衝他做了一個口型，“我等你回家。”
也不知道沈漣看到了沒有，隻見他又衝著林小九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扭回了頭去，打馬跟上了前麵的隊伍。
在看到沈漣離開了之後，林小九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隨即很快轉身回了店裡。
在林小九回到店裡之後，比林小九早一步出去的呂塑也回來了，隻是同林小九臉上的欣喜神色相比，呂塑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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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遊行的隊伍離開之後，店裡的客人們也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很快，原本空蕩的飯館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林小九在知道沈漣回來了之後，他就徹底的放下了心來，整個人都不那麼焦躁了，他眼下隻需要等著沈漣回家來就好了。
林小九的店鋪每天的營業時間是有時間的，店裡的食材也是估摸著買的，因此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店裡的食材就賣完了，店鋪的夥計們也收拾好東西回去了。
讓林小九覺得奇怪的是，今天的呂塑跑得格外的快，雖然以前也跑得很快，可是眼下這次，他就像是那些放了學之後，迫不及待回家的孩子一樣，在宣布下工的那刻就跑沒影了。
林小九看著他的背影，張開的嘴巴張開又關上，最後還是放棄了想要喊他的想法。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明天他到了店裡再說也是一樣的。
旁邊收拾完準備離開的金柱，看著林小九盯著呂塑離開的方向，想到了什麼突然說了一句，“今天呂賬房好像一直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是嗎？”林小九覺得有些奇怪。
金柱點了點頭，並且舉了例子，“他今天多收了彆人兩次錢，差點和客人吵起來。”
林小九聽到這話，突然覺得有囧又好笑，最後隻能道：“這還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待金柱他們這一批人也離開了之後，林小九又看著呂塑離開的方向，有些奇怪的嘟囔道：“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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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漣回到家的時候，時辰還不算晚，但是天色已經全部黑了。
在沈漣踏入家門的那刻，兩個略顯龐大的身影就朝他衝了過來，差點把他撲倒在了地上。
等到好不容易克製住兩隻因為亢奮過度而停不下來的狗子，沈漣這才往屋子裡走了去。
沈漣在院子和廚房裡都沒有看到林小九，想了想還是去了臥室，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正在那裡收拾的林小九。
這幾日因為沈漣不在，林小九便讓四郎它們在屋子裡睡了，有時候它們克製不住會在屋子裡撲咬，因此屋子裡的很多東西都被破壞了。
林小九是知道沈漣有些潔癖的，眼下沈漣回來了，他自然得給他將睡得地方弄乾淨。
因此，林小九一回來燉上了蹄髈之後，他就進屋子收拾起來了，準備把床鋪和被套都換換新的。
沈漣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林小九在做這些。
林小九聽著身後傳來的開門聲，以及四郎他們克製不住的叫聲，立馬就猜到了是誰回來了。他扭頭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了正站在門口的沈漣。
“你回來了？”
“嗯。”
沈漣一邊應了聲，一邊往裡麵走，從林小九手上接過那有些笨重的被子一角，同他一起套了起來。
“怎麼想到今天換新被套了。”
林小九被問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不過還是老實道：“我覺得這被套用久了，是時候換個新的了。”
沈漣看了一眼有些心虛的林小九，再看看不遠處在屋子裡隨意蹦躂的四郎它們，什麼話都沒有說。
林小九見沈漣沒有問，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兩人一起套被子，很快就套完了。
隨即，沈漣又跟著林小九去了廚房，兩人又為他們的晚餐忙碌了起來。
今天晚上吃的是酸菜蹄髈，然後加上各種小菜。
火在下麵燒，蹄髈咕嚕嚕的冒著泡，空氣中彌漫著一陣又酸又香的味道。
林小九給沈漣和自己都做了一碗蘸水，聽著外麵呼啦啦的風聲，心裡隻覺得暖暖的。
吃飯的時候，林小九突然想起來了今天沈漣打馬跟著遊街的事，抬眼看向他的方向，有些好奇的問道：“奎家的判決下來了嗎？”
沈漣聽到他的問話，手裡夾菜的筷子停頓了一下，盯著那沸騰的鍋看了一眼，隨即抬頭朝著林小九笑道：“下來了。”
“怎麼樣？”這不是自己能去聽的堂審，但林小九也很好奇，他們最後的審判是什麼。
沈漣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看著林小九略微想了一下，然後道：“奎星同奎明一起謀害朝廷命官，並且多年來結黨營私，殘害了不少百姓，因此判處死刑。其餘相關人員，主要參與者死刑，次要參與者流放。”
林小九有些吃驚，沒有想到會罰得那麼重，不過想到有可能被他們害死的人，這處罰似乎也不是特彆重的樣子。
沈漣看著林小九的表情，他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緊接著道：“至於奎家的其他家眷，太守大人倒也沒有對她們怎麼樣，放了他們一馬。隻是他們的家產是保不住了，全部作為抄家處理，其中一部分用作那些受害人的補償，另外一部分充公。”
林小九聽到這裡，又想到了什麼，可是又覺得不太好意思問，戳了戳自己麵前的飯，最後還是抬眼看向沈漣。
“怎麼了？”
林小九卻是一抬眼就對上了沈漣柔和看著自己的視線。
林小九覺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那個，就是，那個奎霖最後是個什麼下場？”
沈漣沒有想到林小九竟然會關心奎霖的下場，目光閃了閃，眼裡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然後淡聲道：“他平日裡為非作歹，仗著家裡的權勢欺辱了不少良家子，這次審判當中，他被判了一個流放。”
聽到沈漣說他被流放了，林小九緩緩的出了一口氣，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失望還是其他。
“怎麼了？小九，這是覺得判得輕了還是重了？”沈漣目光盯著林小九，語氣中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
林小九搖了搖頭，誠實道：“我也不知道他這是判重了還是輕了，但是我覺得他這大概是罪有應得吧！看他那囂張的樣子，平日裡應該沒有少乾壞事，若不是這樣判，那才是不公平。”
沈漣看著林小九義憤填膺，仿佛對那奎霖深惡痛絕的樣子，剛才生出來的那幾分不太愉快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又消弭了下去，輕輕的又笑了一下。
林小九聽著沈漣的笑聲，有些奇怪的朝他看了過來。
沈漣夾起來一筷子酸菜放進碗裡，然後抬眼看向麵前的林小九，誠懇道：“我覺得今天的酸菜很好吃，很和我的胃口。”
林小九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心的朝著沈漣道：“這個好吃吧！我上次就是看你吃飯不多，想著泡點酸菜出來，這樣你也能多吃點。”
沈漣聽到林小九的話，夾菜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他目光溫柔的看著林小九，聽他喋喋不休的介紹著他的泡菜是怎麼做的，下次他還要多泡點什麼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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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漣回來了，林小九也就不再擔心他在外麵會出事的事。
心裡沒有了牽掛，林小九的心情也跟著好上了不少，連帶著做生意的時候，他都更加有乾勁了。
新店開張一段時間之後，店裡的客源就趨於了平穩。讓林小九覺得驚奇的是，他原本以為在度過了剛開始的新鮮期，聚賢莊那裡的客人量就會下降，可是眼下的情況是，那裡的客人不僅沒有變少，甚至還有變多的趨勢。
林小九覺得有些奇怪，也去店鋪裡看過幾次，可是都沒有找到客人變多的原因。最後隻能歸結於他們用的都是真材實料，並且做出來的東西都很好吃，所以來的人才會那麼多。
林小九這樣想著，也就沒有再把精力放在這上麵，而是想著如何好好的把自己手底下的店鋪經營好，做一個合格的東家。
眼下，林小九在和呂塑核對著最新的采買清單，並且確定了新的采買意向，然後就看見不遠處街道上的行人們，像是有規律般的朝著一個方向統一走了過去，有些心急得甚至用上了跑得。
看著這一幕，林小九覺得有些好奇。他告誡著自己，這不是他該去湊得熱鬨，可是看著往那裡去的人越來越多，就像是有隻小貓在自己心上撓癢一般，他終於還是抗拒不了這份誘惑。
最終，林小九朝著旁邊的呂塑說了一聲，然後抬步走了出去，想要看看他們這都是要去做什麼。
呂塑看著他的動作，也猜到了他要去做什麼了，他也沒有阻止，甚至在看到林小九出去之後，還在身後喊了一句，“小東家，你去看到什麼，待會兒也同我說說啊！”
林小九朝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快速的跟上了眾人的大流，想要看看他們去那裡。
走了一刻鐘的時間，林小九還是沒有看到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最後還是忍不住朝著走著旁邊的老婦人問道：“大娘，你們這到底是要去做什麼啊？”
老婦人看了林小九一眼，剛想說他怎麼那麼笨，連他們去那裡都不知道，竟然就這樣跟著出來了。
可是一抬眼，老婦人就對上了林小九那張溫和無害的臉，頓時所有的嘲諷都卡在了喉嚨裡，最後她隻能朝著麵前人道：“這你都不知道，我們這是要去看熱鬨的。”
“看什麼熱鬨？值當你們那麼多人，大老遠的跑過來。”
既然都已經說了，那接下來的話自然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那大娘看著林小九就打開了話匣子。
“自然是去看奎家的熱鬨了，他家前段時間不是犯了錯嘛！今天他們家裡抄家，我們就過去看看熱鬨。你看，前麵就是他們家了。哎呦，眼下到了那麼多人了，怕是沒有我們的好位置了。不和你說了，我得過去搶個前排的位置了，老婆子眼睛不好使，站在後麵什麼都看不見。”
說完，那老婦人便轉身朝著那奎家走了過去，隻留下林小九還在原地站著。
林小九看著老婦人那麻利的背影，覺得她這利索的動作，怕是許多年輕人都趕不上，不由笑著歎息了一聲。不過隨即他又看向了那被包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奎府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林小九過去的時候，隻看見一群衙役打扮的人，此時正抬著一箱箱的東西往外走，有些還能透過那開了條縫的間隙中看到其中放置的東西。
林小九瞅了一眼，那些都是好東西，看起來不是金銀器皿就是綾羅綢緞的。
在看完那些東西之後，林小九又聽到了一陣陣哭聲，他扭頭朝著那哭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衙役們正趕著一群人往外走。
“彆哭了，大人讓你們回來收拾你們自身的貼身衣物，那已經是極其仁慈的事了，你們不要再在這裡耽誤時間了。”
其中一個年長的婦人，手裡還抱著一個孩子，聽到衙役這樣說之後，扭頭朝著他哭求道：“大人，我求你了，能不能讓我再進去拿點東西。我們隻拿點東西就出來，絕對不會多拿的。不然我們這樣出去，我們會活不下去的！”
她的聲音像是引起了某種共情，旁邊的人跟著她一起又哭了起來，頓時現場又是一陣淒風楚雨。
那衙役見過的人多了，見到的可憐人更多，根本就不會因為她的這一點哭求就放軟了心思，他揮了揮手，不耐煩的道：“拿什麼拿！該拿的，你們剛剛已經拿出來了。你們能夠出來，並且平安無事的在這裡和我討價還價，已經是大人寬宏大量了。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識趣，不要怪我們對你們不客氣了。”
說完，也不再管她們的哭求，然後直接將她們推出了門外。
在最後兩隊人馬把這府裡剩餘的東西拿出來之後，那領隊的衙頭從自己的衣袖裡掏出了兩張封條，然後沾上一點早就準備好的漿糊，之後再往那大門上一貼。
黑白的封條印在那朱砂紅的大門上，顯得格外的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