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那夫人進來的時候,林小九是沒有怎麼注意她的，畢竟他這店裡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如果每個人他要去注意的話,他壓根就沒有那麼多的精力。
可是眼下這個夫人和旁的人不太一樣，說不清楚是那裡奇怪,就是看她一眼就覺得很奇怪。
林小九對於自己會生出這般感覺，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直到旁邊的夥計偷偷摸摸的湊到了他身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小東家，那夫人是不是想要偷學我們店裡的布置啊？不然為什麼會看得那麼認真,還頻繁朝著我們這裡盯過來,好像是在打量我們這些費用收了多少一樣。”
聽她這般點撥,林小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為什麼會覺得這人奇怪了。
畢竟其他人進來這店裡,縱使是覺得這裡麵的裝潢新穎,但在打量了過後,注意力都會放在了這店裡的蛋糕上。
但眼前的人則不一樣，她在沒有進來之前是盯著彆人手裡甜點的,進來了之後卻是盯著這店裡的裝潢在打量,並且有時候還會看看彆的客人買了什麼,花了多少錢。
她,似乎像是在觀察行情，也在估算他這裡的裝潢花了多少，他又能從這裡麵賺多少。
林小九的眼神當即就變得淩厲了起來,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大概率是來來偷師的！她一定是想要看看這裡的東西，然後回去複製一個原樣的出來。
原先林小九是不怎麼討厭這種競爭者的，畢竟有競爭才有進步,他自己有手藝，怎麼都不會輸給他們。
可是自從上次他的店出了事，短短的時間之內，其他店鋪的人就趁機複刻了他的店鋪，還想要將他的店鋪給擊垮。
自從那次之後，林小九就格外討厭這種偷師者。
“小東家，怎麼了？你也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嗎？”
夥計看著平日裡和藹可親的小東家在聽了自己的話後，渾身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勢，周身仿佛也升起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林小九聽到旁邊人略帶疑惑的問話，剛剛的憤怒稍稍的消散了一些，緊接著扭頭看向了她的方向，朝她搖了搖頭，“沒事。”
女店員點了點頭，隻是看著他的樣子依舊擔憂。
不過很快林小九又想到了什麼，又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聽到林小九這樣說，原本還有幾分散漫的女店員，立馬就站直了身子，看著林小九認真的點了點頭，“小東家你說，我去做。”
“你去那個夫人那裡，問她要點什麼東西吃，如果她不點的話，你就讓她離開，說這是店裡的規矩。”
眼下的店鋪大多數不會有這條規矩的，即便是出現，那也是為了趕走討厭的客人。
因此，在聽到林小九這吩咐的瞬間，那名叫巧兒的女夥計就知曉了他想要趕走那人的想法，她朝著林小九狠狠的點了點頭，隨即保證道：“小東家你放心，我一定會趕走她的。”
“好，這事就交給你了。”
林小九應了一聲，隨即他便看到巧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那夫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小九站在櫃台後麵，一邊給進店的客人拿蛋糕，一邊密切的注視著那裡的動靜。
*
沈夫人和沈瑤打定了主意要讓沈漣幫他們，之後沈夫人就去找了沈老爺，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沈老爺從知曉了沈漣考取狀元之後就很生氣了，眼下發現沈漣有了官職，而他最寵愛的孩子卻還是前途不保的時候，他越發的生氣了。
眼下聽到沈夫人過來找他，讓他去找沈漣的時候，沈老爺更是放了狠話，除非沈漣主動來找他和解，不然他是不會去找沈漣的。
沈夫人當時就生氣了，可是麵對倔牛一樣的沈老爺，沈夫人也拿他沒有辦法。
最後沈夫人還是溫言軟語的勸了沈老爺一番，告訴了他其中的利弊，他才勉強同意為了沈瑤的前途去找沈漣。
不過，即便是沈老爺答應去找了沈漣，沈夫人也依舊不放心，擔心沈老爺這事做得不好。
隻是沈夫人也知道自己出現在沈漣麵前，不說他會不會幫助自己，就說會不會勾起他的仇恨，讓他加倍打擊報複他們都說不一定。
很快，沈夫人想到了那日在榜上時看到的關於沈漣的消息，知曉了他有一個夫郎，如今在這城裡開了鋪子做起了生意。
沈夫人是想要先過來看看，然後裝成不經意的樣子，同沈漣的夫郎套套近乎，到時候讓他幫自己同沈漣說說好話。
誰知道過來了之後，沈夫人沒有記起讓林小九幫忙的事，倒是先被這裡的裝潢給震懾住了，畢竟她從來都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店鋪。
在踏入店門之前，沈夫人甚至還在疑惑沈漣到底去那裡娶的這個夫郎，如何能有那麼多錢裝修出這個店鋪。
隨即，就在沈夫人踏入門的瞬間，她聽到了從這裡出去的小姐們的討論，她們說著這店裡的物價。沈夫人這才知道她們這來來往往的人手裡拿著的那個小小的糕點，最便宜的也要三十文一個，最貴的甚至要一百文。
沈夫人雖是知曉這京城中人富貴，卻不知道這店裡的東西那麼貴，這些人也能眼都不眨的去買。
沈夫人立馬就聯想到了這裡來了那麼多人，每個人手裡都有這種小糕點，這加起來那可得有多少錢啊！
沈夫人自小條件也不怎麼好，後來過上的好日子也是因為傍上了沈老爺，因此對於錢財這方便格外的敏感。
沈夫人一邊盤算著這沈漣的夫郎能掙多少錢，一邊懷著異常複雜的心情踏入了店門門檻。
剛一踏入門口，沈夫人就聞到了那股子撲鼻而來的甜香味，緊接著很快又看清楚了那些吃的那個甜點又多麼的小。
沈家即便富裕，那也是以前的沈家，眼下的沈家已經過了能夠讓她這般奢侈的時候了。
因此，沈夫人看著那小小的、漂亮的、聞著有致命誘惑的點心，她還是覺得太貴了沒有去買。
後來，沈夫人進來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她原本是想要觀察看看沈漣自己尋得這個夫郎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的。
誰知道，那些人付錢的大方，以及他們手裡端著的東西太過於誘人，以至於沈夫人的目光不知不覺的跟著他們走了。
沈夫人坐在那裡觀察的時候，也有不少人進店來買了東西。
在看到沈夫人一個人坐在那裡的時候，找不到位置的人甚至想要過來和她坐在一桌，最後因為看到沈夫人有些難看的臉色，最終還是放棄了。
沈夫人也察覺到了那些人打量的目光，隻是她很快又當做看不見一般，穩穩當當的坐在了那裡。隻有在看到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看著她們眼也不眨的花了那麼多錢買東西的時候，她的心思才會活絡一些。
沈夫人看著看著，不由生出了幾分妄想來，若是他們家也有一家這樣的店，怕是他們一家那麼多口人的花銷都不用愁了，甚至還能恢複以往那般光鮮亮麗的生活。
就在沈夫人想入非非，惋惜這店怎麼不是他們家的時候，這店裡的女夥計就站到了自己的麵前，然後笑吟吟的朝她開了口，“夫人，請問你要點些什麼吃的嗎？”
沈夫人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女夥計，隻覺得她有些奇怪，弄不清楚她怎麼會這樣問自己。
巧兒看著她的表情，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誠了，笑著朝她解釋道：“很抱歉夫人，我們店裡的座位是有限的，客人需要買了我們這裡的吃食才能落座。”
聞言，沈夫人的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同時也察覺到了周圍朝著自己投過來的目光。若是剛剛想要坐自己位置的人都是隱晦而不顯的好奇，那眼下其餘人的目光則是直白到淺顯的惡意了。
沈夫人雖然覺得自己不花錢坐在這裡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沒有那一條律法規定不能這樣做的，但當她的行為被人指出來，然後供人所觀賞時，她就覺得有問題了。
沈夫人擰起眉頭看向麵前的女夥計，壓低的聲音中有幾分惡意，“我怎麼不知道，當朝有那條律法是說，不花錢就不能在彆人的店裡坐著的”
巧兒自從進了這個店之後，接待的都是一個個嬌嬌弱弱的小姐，即便是偶爾來鬨事的，那也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她還從未見過有那位夫人這般直白發狠的。
巧兒把眼前突然發火的人和那些溫言細語的小姐夫人們對比了一下，心裡突然生出了幾分無端的鄙夷來，隻當她是沒錢卻要裝成有錢人的無知夫人。
不過巧兒還是記得自家小東家給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那些培訓內容的，於是她仰著臉上始終未變的笑容，朝著麵前的人客氣解釋，“不好意思夫人，雖然律法當中沒有這條規定，但是每個店有每個店的規矩，我們這裡就是這樣規定的。不然，你還是點一款吧？”
巧兒話音剛落，沈夫人就感覺到四麵八方之人朝自己投來的目光，那些目光中什麼樣的情緒都有，有好奇的，有鄙夷的，有看熱鬨的。
沈夫人知道能夠有這個閒錢，還能在這裡麵不改色點餐的夫人、小姐們，家裡大多數是有背景的。
若是日後她家兒子出息了，她作為他的母親少不了要和這些夫人、小姐們打交道，她不能落下笑柄，這樣會連累她的兒子的。
沈夫人盤算了一下自己帶出來的銀兩，厭惡的看了一眼麵前的女夥計，不情不願的道：“那好，你給我來一個你們這裡的甜點，然後再要一杯。”
說著，沈夫人似乎是不知道怎麼形容一般朝著旁邊看了過去，恰好看到一個女孩拿著一杯喝的東西經過。
沈夫人立馬接道：“對，我就要一杯她手上的東西。”
女夥計看著她微笑道：“好的，夫人，還請你跟我來前麵，你得先結賬，我們才能給你點單。”
沈夫人聽到她的話之後，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不情不願道：“你們店裡的事怎麼那麼多？”
巧兒聽著她這話也不惱，隻是看著她笑，“夫人，小店的規矩就是這樣，還望夫人多擔待。”
沈夫人看著麵前這女夥計油鹽不進的樣子，再加上她們剛剛的互動已經引來許多人看了，她也不想繼續在這裡充當笑柄，於是最終還是站了起來，不情不願的朝著麵前人道：“行吧，我跟著你去。”
等來到了前台，巧兒給沈夫人介紹了一下店裡的這些小蛋糕，然後笑著道：“夫人，眼下我們店裡隻剩下這些小蛋糕了，不知道你要那一個？”
看著那一個個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小蛋糕，即便是沈夫人心裡還帶著氣，也不由為它們心動了一瞬。
下一刻，沈夫人便點了一個她自認為最好看的出來，“我要這個點綴了紅花綠葉的。”
“好的，夫人，請問你還要喝點什麼？”女夥計很快將她要的那個糕點從展台上拿了下來，朝她微笑著詢問。
沈夫人心裡不太高興，在那寫著茶點的牌子上看了一眼，最後點了一個綠茶味的。
“好的夫人，一共是一百五十文錢。請你先在這裡交錢，然後回到座位上去，我們待會兒就給你把東西送過去。”
聽到女夥計這客客氣氣的話，沈夫人卻是瞬間尖叫出了聲，“什麼？！你們這東西那麼貴？”
沈夫人一激動，直接就破了音，店鋪裡的其他坐著的人下意識就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其中幾個衣著華貴的小姐，甚至還朝她投來了隱晦而鄙夷的目光，似乎是在好奇為什麼這人沒有錢，卻要在這裡裝有錢一般。
沈夫人那話一出口，她自己就後悔了，在感受到四麵八方的視線之後，她更是無比的懊惱，自從她當上了沈夫人之後，她就沒有受過這樣直白的鄙夷。
在短暫的懊惱之後，沈夫人立馬就回過了神來，壓低了聲音詢問道：“你這裡的甜點不是三十文一個嗎？怎麼我才點了兩樣東西，你就要我那麼多錢？”
“夫人，你點的都是我們這裡最貴的東西，這個蛋糕是我們新推出來的，不管是製作用的麵粉還是奶，以及上麵的裝飾都是選用的最好的料，自然也就貴上那麼一點。還有這綠茶，我們店裡的小東家為了保證這奶茶的口感，選用的是牛奶和上好的綠茶，這些那一樣不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沈夫人聽著她的解釋，隻覺得自己實在是粗心大意了一些，點這些東西之前不先問問價格，結果出了那麼大的醜。
就在沈夫人猶豫著她是要硬著頭皮給錢，還是讓眼前的這個女夥計給自己換成兩份便宜貨時，她旁邊又走過來了一位夫人。
那位夫人快速的點了五樣甜點，再打包了五杯奶茶，爽快的付了錢之後便離去了。
從頭到尾，那位夫人都沒有朝著旁邊看過一眼，隻是在離開的時候，朝著沈夫人的方向投來了隱晦的一眼。
隻是剛剛那麼一眼就讓沈夫人捏緊了拳頭，那點單的夫人沒有說什麼，可是她的眼神和態度，明晃晃的瞧不起自己。
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她雖然沒有做什麼，你卻能感受到她是發自內心的看不起你。
沈夫人感受到的瞬間，心裡是憋悶的，可是她很快就回過了神來，看著麵前的人，憋著氣道：“好，我給你錢。”
沈夫人堵著氣般的給了錢，然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等著她把東西送過來。
回到座位這一路，沈夫人始終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她甚至覺得她們開口說話也是在討論她。
最終，沈夫人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了，她在蛋糕端過來之後，隨意的吃了兩口，然後起身生氣的離開了。
沈夫人一從那店鋪出來，她就長長出了一口氣，斜著眼看了一眼身後的店鋪，眼裡全是憤恨。
待他日等她的兒子成才了，她今天受到的屈辱，她一定會一一都討回來的。她會讓那些笑話她的人，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再也不敢說自己一句話。
憑什麼那個小畜生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就膈應自己，上次自己布置了那麼多的東西他不僅沒死，竟然還找了這樣一個會氣自己的夫郎。
想來那人天生就是和自己相克的，她就該在他還弱小的時候就對他動手，而不是等到他有能力朝著自己反擊了，她才去做那些多餘的事。
沈夫人越想越覺得生氣，甚至已經想好了等到沈漣幫著自己兒子升了官之後，她該如何懲治他了。
*
目送著沈夫人離開，林小九自然也看到了她眼裡的憤怒，隻是他不是很明白，他明明不認識眼前這個夫人，這個夫人又是怎麼認識他，又是怎麼對她生出了那麼大的怨懟來？
本來林小九還不確定她是不是過來偷師的，眼下看著她這麼大一反應，林小九可以很大程度的肯定這個夫人就是有問題的。
就在林小九盯著她想的時候，不遠處又有人來找他點餐了，他立馬就放下了自己的思考，過去幫著點餐的客人拿東西了。
算了，左右也不是認識的人，等她下次來的時候，再找機會讓她成不了事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