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廚房就飄出來了一陣肉香,然後便是四郎它們的汪汪聲,聽起來就很熱鬨。
安玲坐在桌子前,探頭朝著外麵看了一眼,然後笑道:“四郎它們的胃口還真好,不過它們那麼大,吃得多也是正常的。”
“是啊!”安若早就在剛剛崔耀和安格在門口說話的時候,她的思緒就被吸引了出去,眼下聽著安玲的話,她也跟著喃喃自語了起來。
安若這般感歎了一句,同時自己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的位置,像是透過了窗戶看到了外麵正在吃東西的四郎它們,然後喃喃道:“是啊,對條狗都比對自己的兄弟至親要好。”
想到四郎它們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安若就又想起來了上次看著沈瑤那瘦骨嶙峋的樣子。
安若又想起來自己上次回來的時候,四郎朝著自己撲過來,差點嚇到自己的事了,一邊想著她一邊捏緊了自己手裡的手絹。
最後,安若的眼神逐漸幽深了起來,然後低聲喃喃道:“四郎它們那麼愛吃,若是那日吃錯了東西,害了自己的性命怕也是正常的。”
安玲看了一會兒外麵的熱鬨,突然聽到了這屋子裡傳來了聲響,她以為是安若說話了,於是扭過了頭去看她,“安若,你剛剛在說什麼?”
安若抬起頭來看向她的方向,露出了一個不鹹不淡的笑容,“沒說什麼,你大概是聽錯了吧!”
安玲覺得自己不太可能聽錯,但是看著安若篤定的樣子,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聽錯了,於是朝著安若的方向傻乎乎的點了點頭,隨即道:“那好吧。”
安玲轉過頭去看向了自己的本子,想到了過幾日就能跟著崔耀學習了,她就不自覺的覺得開心了起來。
*
國庫被盜一案弄得沸沸揚揚的,弄了不少官員下去,剩下的官員也是戰戰兢兢的。
眼看著這風波終於平息了一些,原本戰戰兢兢的臣子們都稍稍的鬆了一口氣,也不複那幾日的那般提心吊膽了。
這日沈漣過來上早朝,一來便有認識的官員同他打了招呼,他都一一回應了過去。
眼下沈漣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周圍也有不少人恭維著他,卻是有幾個老臣依舊看不慣他。
眼看著沈漣來了,那幾個聚在一起說話的老臣們還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打量的意味失足,接著便是直白的轉過了身去,似乎是不屑於沈漣交流。
沈漣看著這幾個老家夥的做派,朝他們那邊挑了挑眉頭,臉上的笑容連變都沒有變一下。
“你待會兒注意點,我剛剛得到消息,他們待會兒準備彈劾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陳冕,站到了沈漣的身邊朝他小聲道。
“哦,他們要彈劾我什麼?”沈漣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陳冕聞言看向了沈漣,眼裡的情緒有些複雜,最後還是道:“還是關於你父親的事。”
沈老爺和沈夫人的事處理完沒有幾天,而且他誰也沒有說,但是現在連陳冕都知道了,那就證明知道的人也不少了。
想到大麵積傳播自己的醜聞之後會發生的事,沈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不怎麼明顯的笑容來,然後看著麵前的人道:“我知道了,謝謝陳大人。”
作為一個傳統的男人來說,陳冕其實覺得沈漣見死不救,甚至還去親自觀看判刑的樣子有些過了。
但是作為一個在朝的官員,陳冕又覺得沈漣這樣無可厚非,沒有了這樣的父母,才能讓沈漣之後的道理走得越發的順暢。
此時早朝的鐘聲響起,陳冕神色負責的看了一眼沈漣,緊接著便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去。
待大臣們都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定之後,皇上這才在太監們的護送之下姍姍來遲。
照例先是一些緊急的大事需要皇上來審核,等到說完了這些國家大事之後,則是一些不大不小,卻還是對在場的朝臣們來說有影響的事。
沈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一個個大臣上書表薦。
直到出來的最後一個,沈漣清楚的看見他在上表之前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走了上去,“臣有本奏!”
皇上最近有些高興,白日裡的聽這些大臣們的廢話就有了更多的耐心,此時聽到這大臣的話,他點了點頭便應了,“劉愛卿,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是,承蒙皇上厚愛,臣今天要檢舉之事便是國子監監使沈漣,沈大人父親以及繼母涉嫌殺害並且侵占他人財產一事。”
坐在上麵懶洋洋的蕭炎,在聽到他這話之後先是直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後朝著沈漣那裡看了一眼,緊接著才看向了那位大臣,隨即頷首道:“這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那臣子聽到皇上的問話,往前邁了一步,然後朝著上麵的皇上激動道:“這當然有事,他們作為朝廷命官的父母,知法犯法,這是罪一。沈大人作為人子,在他們犯罪的時候不加阻止,這是罪二。沈大人的父母如今被判了極刑,如今還能安然的站在這裡,實在是不孝之舉,這是罪三。”
一口氣說了沈漣的三條罪證,過程中不帶一口停歇的。
當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便抬眼直勾勾的看向了皇上,隨即鏗鏘有力道:“沈大人這實屬不仁不孝之舉,還望皇上給與警示,不然若是日後世人都有樣學樣,這天理倫常豈不都被拋在了腦後!”
那人說的振振有詞,朝堂上的大臣們都紛紛點頭應和,唯有沈漣麵色不變。
皇上在上麵聽完了他的訴求之後,扭頭看向了旁邊似乎不怎麼在意的沈漣,朝他問道:“沈大人,關於劉愛卿的說法,你可有辯解?”
沈漣站了出來,先是朝著上麵的皇上行了一禮,隨即道:“臣並無辯解之言,劉大人所言都是。為人子不能選擇我自己的出身,這些都是我的失職。”
蕭炎看著沈漣竟然那麼快就承認了是自己的錯,他看著沈漣的表情有些失望,臉色也一點點的陰沉了下來。
沈漣像是沒有看到上方之人驟變的臉色一樣,繼續道:“隻是臣雖自認不是一個仁孝之人,但臣覺得自己對得起國家,對得起皇上。”
“哦,此話怎講?”蕭炎對他這話倒是起了幾分興趣。
“因為臣的父母都是依法,合情合理的被處置,臣也未有私心偏袒,所以臣自認為對得起國家,對得起皇上!”
沈漣說的慷鏘有力、談談大方,似乎還頗為驕傲的樣子。
剛剛彈劾沈漣的劉大人沒有想到沈漣竟然那麼無恥,這樣的話也能說的出來,眼看著皇上的臉色又一點點的變好了,他又開始焦急了起來。
隻是,劉大人自己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反駁的話來,他左右思索了半天,最後終於想到了什麼,朝著麵前人道:“皇上,雖是如此,但是他的心思還是不純,還望皇上明察啊!”
皇上聽著他的話,再看看麵前站著的沈漣,臉上的神色糾結了一會兒,最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最終歎了一口氣。
“劉大人說得對,沈漣你這次做的不對。既然你的父母出事,接下來你也需要辦理他們的身後事,那你就先休息一個月,這個月的俸祿也一並罰了。對此,你可有異議?”
沈漣看著上麵的人,想要張口說些什麼,不過看著他嚴肅的麵色,最終還是拱了拱手,像是認命般的道:“臣遵旨!”
“皇上!?”聽到沈漣竟然隻是被罰禁足一個月,還有那麼一點俸祿,不由直接就喊了出來。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皇上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在看到他驚詫的表情時,看著他道:“怎麼,劉愛卿是覺得這個懲罰不夠嗎?還是你覺得,沈大人這般把國家置於親情之上的做法,你,不認同?”
麵對威嚴日益變強的年輕皇帝,聽著他對於沈漣的明顯偏袒,劉大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道:“不,我沒有質疑陛下。”
“既然不是,那對朕的決定,大人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臣,無話可說。”
看著不說話的劉大人,蕭炎終於滿意的勾了勾唇角,隨即又扭頭去看沈漣,見他臉上一片肅穆,不見任何不滿之色,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除此之外,眾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場上一片鴉雀無聲。
皇上習慣了這樣的場麵,見狀笑道:“既如此,那諸位愛卿便回去休息吧!”
“是。”
眾人朝著皇上行了禮,然後目送著他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待皇上離開了之後,諸位大臣們也紛紛散了開去,隻有極個彆的在臨走之前還朝著沈漣的方向看了一眼,視線格外的隱晦卻不可忽視。
最後,還是陳冕走了過來,來到了沈漣的身邊看著他歎息的搖了搖頭,“你這次是真的可惜了,原本以為你這次辦了那麼漂亮的差事,加官進爵是早晚的事,沒有想到不僅沒有升職和獎勵,甚至還倒是受了罰。”
沈漣倒是朝著陳冕笑得和煦,“我為皇上辦事,又不是為了那些虛名和身外之物,我就是為了為國進忠罷了。”
陳冕是徹底的服了他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表彰了一下他的心態,朝他道:“既然官場失意,那我待會兒請你去喝一頓怎麼樣?”
沈漣聞言抬頭看向他,眼睛裡多了幾分戲謔,“看來,你這次得到了不少的獎勵啊!”
“嘿嘿!”陳冕隻是傻笑了一下,並不回答他的話。
沈漣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今天就打擾你了。”
“不打擾,不打擾,畢竟我也蹭了你那麼多頓飯不是?”陳冕對此倒是格外的大氣。
*
林小九店裡的招聘和培訓都做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要準備優惠券的派發,以及後續的開業典禮了。
眼下,林小九正坐在書房內,坐在沈漣平日裡做的那個位置,麵前攤著自己的計劃表,確定著上麵的事項都是按照自己安排的日期走的,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林小九再次確認了一遍,準備等待會兒沈漣回來之後,他再同他商議一下多少號開業才比較合適,結果就聽到了前院發出了巨大的響動,緊接著便是激烈的狗叫聲,以及踏雪那不怎麼發出,此時卻格外刺耳的貓叫。
林小九當即就站了起來,疾步朝著外麵走了去,想要去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結果才剛剛走到了門口,林小九就看到了匆匆跑過來的安玲,隻見她一臉驚慌的朝著林小九道:“夫郎,你快去看看,四郎它們出事了!”
“什麼!?”聽到是四郎它們出事了,林小九腳下的步子加快了,然後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之後,林小九一眼就看到了朝著安若和安格不停吼叫的四郎和康健,以及被安格和安若護在中間的崔耀。
林小九往前走了兩步,製止住了還在狂叫的四郎和康健。
還在四郎和康健雖然在生氣,但還是聽林小九這個主人話的,在聽到不讓它們叫了之後,它們頓時就停了下來,隻是依舊齜牙朝著不遠處的安若和安格望過去,似乎是在警惕他們。
四郎它們不會說話,林小九自然不會問他們,他扭頭去看不遠處的安格和安若,直接道:“這是怎麼回事?”
安若此時也不知道怎麼了,一隻手捂著臉,聞言也沒有吭聲。
安格卻是哆哆嗦嗦的指著四郎它們,似乎是被嚇得不輕,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四郎它們瘋了,剛剛安若姐在給它們送夜宵,結果它們一下子就撲了上來,想要撕咬安若姐。若不是我拿著東西擋了一下,它們怕是要咬斷安若姐的喉嚨。可是,即便是這樣,安若姐的臉還是被踏雪給抓花了。你看,這都流血了。”
安格的話音剛落,林小九就朝著安若的方向看了過去,剛剛血流得不多,光線昏暗沒有看清,眼下卻是直接滲了出來,將她捂著臉的手直接就染紅成了一片。
“啊!!!安若姐,你怎麼了?我們要不要去醫館,我們去醫館吧?你留了好多的血。”追著林小九出來的安玲,此時待在了安若身邊,在她旁邊不安的道,臉上的神色都快要哭了。
林小九見到這種情況,當即就道:“先送安若去醫館。”然後又扭頭看向突然傷人的四郎它們,“我會把它們關起來,然後看看它們為什麼會這樣的。”
“夫郎,四郎它們是不是生病了,所以才會這般。”安格此時對於四郎它們有些陰影了,一張口就是道:“我以前村子裡就有這樣的狗,它們從亂咬人就停不下來了,後來都是被打死了才行的。”
對於安格的話,林小九沒有回答,隻是眉頭越發的皺緊了一些。
“不是的,四郎它們沒有胡亂咬人,是她要毒死四郎它們,在被我發現了之後,我想要阻止,她把我推倒了,所以四郎它們才會咬她的。”
待在四郎和康健中間的崔耀,在眾人都混亂的情況下,突然開口大聲說了出來。
在這異常混亂的時候,仿佛一陣清涼劑,直接打入了各人的心裡。
林小九扭過了頭來,看著那個才比自己腰高上不少的小孩,“崔耀,你在說什麼?”
崔耀抿了抿唇,摸了摸旁邊四郎的皮毛,這才堅定的說道:“我這幾日覺得她不太對勁,想著以前我在茶樓外偷偷聽著的那些話本,我便悄悄的跟著她,一直都沒有察覺到什麼來。結果今天我和安格要給四郎它們做宵夜,她非要跟著一起來,最後還要幫我們送吃的。我就一直偷偷摸摸的跟著她,結果看到她在半路把食盆端到了一邊,然後從懷裡掏出來了東西撒到那吃得東西裡麵。她那時候的表情,很像,很像我爹要打我娘的時候,我覺得那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想讓她把東西給四郎它們,結果她就來推我,非要給四郎它們喂,踏雪就抓了她。不是四郎它們的錯,都是她的錯!”
林小九聽到這裡,不知道是該震驚於崔耀一個小孩子的表達能力和行動能力,還是該震驚於安若做的事,他隻是僵硬的扭頭看向了安若的方向,看著被扶著的女人道:“安若,你不解釋一下嗎?”
聽到林小九的質問,安若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頭來,看向了林小九的方向,表情中都充滿了恐懼,“不,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那麼做。那是崔耀他看錯了,他一個孩子,他怎麼可能認出那麼多的東西。怕是他看錯了,所以自己亂想的。”
崔耀捏緊了拳頭,站在了安若旁邊,大聲道:“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我沒有說謊。”
就在他們爭論不休時,院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緊接著沈漣便走了進來。
原本帶著幾分輕鬆笑意的男人,在第一眼看見院子裡的亂象時,他就去尋找了林小九的身影,在發現他沒事之後才疾步走了過來,看向周圍的眾人,道:“眼下這是怎麼回事,誰來給我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