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貴妃聽著林國公夫人的要求,第一時間就是皺起了眉頭,隨即看著她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不悅。
林國公夫人一直在觀察著姚貴妃的神色,見她此時麵露不悅,不由生出了幾分擔心,“娘娘,怎麼了?”
姚貴妃隻是看著她搖了搖頭,她也不好衝著林國公夫人發火,隻能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怒火,朝著麵前人道:“這事本宮暫時幫不了忙,你也知道我現在隻是一個深宮婦人,如何能做得了那前朝官員婚姻的主。”
更何況,這沈漣壞了她多少的事,她剛開始還想要置他於死地,如今又怎麼會讓他成為自己的親戚。
林國公夫人聽著姚貴妃的話,想到家裡夫君的叮囑,她還想要勸些什麼,可是麵對這樣的娘娘,她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隻是,姚貴妃做了那麼多年的高位,年輕時也是經曆過風風雨雨的,剛剛那幾分怒氣上來了之後,也是很快就消減了下去。
待她怒氣消減了之後,姚貴妃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問題,她扭頭看向旁邊這個有些拘束的女人,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們怎麼突然想要和他聯姻了?”
林國公夫人麵對姚貴妃的詢問,倒是不敢有半分隱瞞,隻得道:“娘娘你也知道,這些年這林家雖在外人的眼裡看出有幾分闊氣,但是內裡是貼補了多少錢,隻有我們自己知道,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林家也不是原先的林家了。”
林國公夫人說的這話的時候,還小心的覷著姚貴妃的臉色,見她臉色雖然有些難看,卻沒有發火的跡象,這才敢繼續說下去。
“這般也就算了,待下一代成長起來,若是裡麵能出來幾個人才,那我們這個家族也算是可以起來了。可是如今,不僅人丁凋零,而且僅有的這些子嗣當中,還沒有成器的。”
姚貴妃的臉色有難看了幾分。
“若不是怕老爺走了之後,這林家的基業就敗在了我們手上,我們可真的不敢用這事要叨擾娘娘。畢竟,這樣不體麵的事,我們也是覺得羞愧的。”
姚貴妃聽著她的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再看向了旁邊的林國公夫人時,她臉上的神色又便會了原先的冷靜。
“除了這個沈漣之外,你們就沒有其他的人選了?”
林國公夫人聞言,笑得倒是有幾分尷尬,隨即搖了搖頭,“不是沒有其他的人選,隻是其他人成長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怕是我們這家已經等不到了。”
姚貴妃聞言想了一下,倒是也能明白他們的想法了。若不是沈漣太過於優秀,那她一開始也就不會想要除掉他,以至於到現在都將他作為自己心頭刺對待。
“既如此,本宮再想想,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信,我再派人傳信給你。”
林國公夫人一聽姚貴妃的話,便知道她心裡開始了幾分動搖,當即就高興了起來,“是,奴婢就先告退了。”
說完,林國公夫人就在宮女的引薦之下離開了。
待林國公夫人離開之後,姚貴妃就看著不遠處窗戶外的桂花樹,眼裡浮現出了幾分惋惜之色。
這林國公他們隻想著招了這沈漣做女婿,他便能護佑他們林家一二,卻從來沒有想到,這沈漣連他自己的父母都能不顧的人,如果能在大難來臨之際顧著自己的嶽家。
隻不過,若是沈漣真的成了林家的女婿,皇上可能會看在他對自己有用的份上,對於林家的整治慢些。
隻要拖得時間夠長,長到足夠他們生育出好苗子出來,然後再培養起來,在大難來臨前將之送出去,再過幾十年之後,他們林家再度風光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姚貴妃這般想著,感性上還是想要弄死沈漣,感性上卻是覺得林家這個主意不錯。
因此,姚貴妃頭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糾結當中。
*
此時,沈漣正坐在自己的書房內,麵前是打扮一新的酥餅。
酥餅站在這個雖然稱不上富貴,但是處處透露著雅致、溫馨,以及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就是讓自己覺得不太自在的書房裡,眼珠子不停的打著轉。
沈漣輕輕的放下了正在寫著字的毛筆,抬頭看向麵前這個畏畏縮縮,像是老鼠進了貓窩的男人,淡淡的問道:“所以,你是真的看到了那個女人被帶走了?”
酥餅聽著沈漣的問話,想著自己要回答的事情,這才突然就正色了起來,朝他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大人,我派出去的小弟親眼看見的,她在被那個男人找到了之後,很快就被帶走了,他們先去了醫館,緊接著才回了秦府。”
沈漣想了想,繼續問道:“你秦府上下有沒有什麼異常?”
酥餅想了想,先是搖了搖頭,不過很快就想到了什麼,又很快就點了頭,“對了,自從那個女人進了秦府之後,秦府更換丫鬟的頻率就變快了,這幾日就有許多從裡麵發賣出來的丫鬟。”
似乎是想到那些如花似玉的丫鬟們的慘狀,縱使是萬事不過心的酥餅,臉上的神色都有些難看。
“我知道了。”
上輩子也是這般,隻要冉婉鈞和秦逸鬨了矛盾,從他那裡跑出來一次,再被抓回去之後,她在秦逸心裡的地位就會提高一節,而那些對於冉婉鈞來說是障礙的人就會被秦逸親手給了結了。
每一次都如此。
沈漣甚至都說不清冉婉鈞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冥冥當中有隻無形的手這樣安排的。
沈漣想到這裡,默默的歎了一口氣,不過很快他便釋然了。畢竟,這輩子的他不用摻和到他們的事情當中,甚至還有了脫離了他們的辦法。
等到了時間,沈漣就把他們送的遠遠的,想要怎麼折騰就是他們的事了,之後應該也禍害不到其他人了。
想到這裡,沈漣的嘴角又揚起了一抹想法,甚至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酥餅看著明明剛剛還有幾分不開心,此時似乎又心情好了起來的沈漣,隻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些貴人的心思還真是有些難猜。
“對了,讓你們跟著的從我們府裡去的那個丫鬟,她現在怎麼樣了?”
酥餅回憶了一下,當即就道:“對了,她從大人的府上出去之後,先是找了一個地方休息,然後第二天就去醫館上了藥。之後的幾日找了一個地方落腳,想要憑借著自己的手藝賺錢。她賣的什麼來著?反正是土豆炸的東西。但是一來,她的手藝不夠,好多人似乎都很嫌棄那個味道。二來,她一個婦道人家,臉還被毀了容,那吃食便也沒有賣上多少。再然後,她似乎是想要找人家做工,結果那些人家一看她的臉,他們就不要她了。現在,她似乎是在給人洗衣服為生。”
沈漣點了點頭,對於他調查的這些倒也滿意,“我知道了。”
酥餅聽到他這樣說,再想了想,還是直接道:“對了,大人,她似乎對於東府衙門格外的感興趣,我們的人見她除了找地方賺錢之外,其餘的時間都是在那裡徘徊了。”
“東府衙門?”沈漣聽到這裡便皺起了眉頭,畢竟哪裡眼下關押的都是一些今年貪汙的人,他不記得這安若有什麼認識的人會在裡麵。
如果安若真的是有人在裡麵,那會不會安若並不是因為起了嫉妒之心,而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起了殺心。
若是這般的話,安若這個不足為重的人,怕是真的留不得了。
“給我盯著她,看看她到底是去見誰的。”
“是。”
沈漣交代完這些之後,他又將手裡寫好的信封遞了過去,朝他吩咐道:“這封信,你拿去東廠交給那裡的陳冕陳都尉。必須你親自去,也必須你親自交給他。”
“我明白了!”酥餅嚴肅的保證道。
沈漣對於他的自覺有些滿意,隨即點了點頭道:“好了,你去吧!下次來尋我的時候,也是早上那個時辰過來。離開和過來的時候,你一定要注意有沒有人跟著你。”
“是,小的明白的。”
待酥餅從後麵離開之後,沈漣本來打算回去自己的書房繼續剛剛的事情,畢竟有些事情需要陳冕去做,他自己私底下的事也還沒有弄清楚。
結果就在沈漣往書房走的時候,前院突然就傳來了吵嚷聲,緊接著又是一些人的說話聲,見或者夾雜著一些‘小東家’的字眼。
沈漣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他覺得這個時候應該不是林小九回來的時候,所以他才會在家裡見了酥餅,而不是自己上門去。
沈漣在原地聽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了前院看看。
*
結果去了前院之後,沈漣第一眼就看到了林小九正在指揮著一些人搬著一些大桶,而旁邊則是放著不少乾辣椒,而且數量還不少的樣子。
沈漣看著這樣子有些稀奇,還是走了上去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林小九正在指揮著大家把東西放下,沒有想到突然就聽到了沈漣的聲音,他扭頭一看就看到了沈漣,他有些高興又有些擔心,“我們吵到你了?”
沈漣搖了搖頭,隨即道:“我剛剛送人出去,聽到前院有些吵鬨,我便想著過來看看這裡是怎麼回事。你買了那麼多的辣椒回來,這是要準備做什麼?”
“我準備多做點辣椒麵出來,然後拿出去賣。”林小九一聽沈漣這問話,當即就高興了起來,指著那一堆的辣椒,高興的解釋道:“我這幾日發現,我們這店裡的東西,竟然是那炸串攤賣出來的利潤最高,發現這個問題之後,我剛開始以為是這炸串的形式比較新穎,然後這炸串的滋味也好吃,所以才吸引了那麼多人,結果你猜怎麼著?”
沈漣這還用得著猜嗎?既然林小九準備弄那麼多的辣椒了,那自然是因為這辣椒的問題了。
隻是為了哄林小九高興,沈漣搖了搖頭,隨即道:“不知道,難道是因為買的人太多,基數比其他兩樓的人多,所以才會賺錢嗎?”
林小九聽到沈漣這樣說,臉上當即就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朝著沈漣甚至有幾分自豪的道:“都不是,他們之所以會買那麼多,全是因為我製作的辣醬好吃,所以為了多吃到這些辣醬,才會買了那麼多的炸串。”
“所以,你這是準備多弄點辣醬出來,以備不時之需嗎?”沈漣扭頭看向旁邊那些正在分揀著辣椒的夥計們,有些好奇的問道。
林小九卻是搖了搖頭,然後看著那些正在忙碌的夥計們,臉上興奮的神色怎麼都遮掩不住。
“我不是要弄更多的辣醬出來賣炸串,而是想要弄出更多的辣醬出來單獨賣!”
林小九算了一下,若是這個辣醬賣的好的話,那他們這本錢不僅很快就能收了回來,甚至到了那時候還能大賺一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很快就能賺到足夠的錢去還慕青他們了。雖然他們借錢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說過要讓他們什麼時候還,但是林小九從來都不喜歡欠彆人人情,若是能快些還了,他才會覺得安心。
沈漣對於林小九想要做的事情想要都是支持的,這次也不例外,他隻是看著高興的林小九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弄,若是有什麼需要的,你叫我一聲就行。”
林小九回頭看向他,朝他狠狠的點了點頭,“嗯,這是自然,我有需要自然是會告訴你的。”
沈漣摸了摸林小九的腦袋,在看看這些在院子裡忙碌的人,倒也不繼續在這裡礙眼了,同林小九說了一聲之後就回了後院。
林小九目送著沈漣離開,看了一會兒他離開的方向,這才轉身回過頭來看向了後麵還在等著自己指揮的眾人,大聲道:“好了,各位,我們接下來要開始製作辣醬了,你們一定要聽好我的安排,不管你出現一點紕漏。”
“是!”
*
到了晚上的時候,林小九已經得到了三大杠的辣醬,他準備等明天再找些小罐子裝起來,到時候運到酒樓的一樓去賣。
林小九這些辣醬一共調製了三種口味,這些口味都是同他在烤串的時候用的不一樣,因此也不怕有些人買了回去,直接就用這個製作他的烤串,來搶他的生意了。
忙了這一天,林小九也覺得很累了,晚上的飯菜也是在眾人的協助下一起做的。
又因為林小九已經聞了一天的辣椒味道了,因此林小九晚上的時候,做的東西就格外的清淡。
等到吃完了晚餐之後,林小九和沈漣帶著四郎他們去散了步,準備等到散步回來之後就洗漱睡覺。
在林小九和沈漣出了門之後,安玲就抱著自己的小本子,有些忐忑的站在了崔耀的門口,望著那被燭火照應出來的小小身影,她始終沒有敢進去。
旁邊屋子的安格剛好出來接水,看著站在門口徘徊的安玲,還有些奇怪的問道:“安玲,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你若是想要找崔耀的話,你直接進去就是了。”
畢竟崔耀隻是一個小孩,安玲就算是個女子,那也是沒有關係的。
安玲隻是朝他尷尬的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說自己為什麼站在這裡不進去的原因。
直到兩人說完了話,安玲門前的門突然就被人從裡麵打開了,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便站在了門口。
安玲朝著那身影出現的地方看了過去,臉上的神色倒是有幾分尷尬。
崔耀反而朝著她歪了歪腦袋,有些奇怪的問道:“安玲姐,你是來和我學認字的嗎?”
安玲聽到他主動提起這件事,眼睛當即就亮了一瞬,隨即拚命的點了點頭,“嗯,我就是來和你學認字的,你能教我嗎?”
崔耀覺得她這話有些奇怪,不由歪著腦袋看了她幾眼,隨即在她忐忑的目光下點了點,“當然可以,夫郎早就告訴過我,讓我好好學認字,回來好教你,隻是你一直不來,我還以為你忘了。”
安玲怎麼可能會忘,自從知道她能學習認字之後,她就不知道有多高興,她對於這一天已經期盼許久了。
隻是前幾日因為安若的事,安玲自己雖然告訴自己安若姐是罪有應得,但是她還是有幾分莫名的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總之就是很生氣,對著崔耀的態度也不怎麼好。
事後安玲自己想了想,她覺得自己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她不該遷怒於彆人的。
崔耀不知道她的那麼多心思,在安玲應了聲之後,他便轉身朝著屋子裡麵走了去。
安玲見狀,抿了抿唇瓣,也抬腳跟著走了進去。
等到了裡麵之後,安玲沒有看到崔耀回到他的小書桌前,而是直接拖出了兩個方形的盒子,那盒子裡還裝著一些沙,旁邊還放著一根木棍。
安玲看著那東西覺得有些好奇,“這個是什麼東西?”
崔耀正在用他那不怎麼大的力氣,努力的將兩個沙盒裡的沙子搖晃得均勻,此時聽到了安玲的話,頭也不抬的道:“這是沙盒,夫郎特地給我們做的,說是現在這上麵練字,等到在這上麵把字認齊了、能寫了,再去紙上練習。”
聽到這東西是林小九特地安排人給他們做的,安玲心裡更是多了幾分感動,眼裡全是感激的神色。
那邊的崔耀已經弄好了沙盤,然後又蹬蹬蹬的跑去拿了自己的啟蒙書放在一旁,隨即才朝著安玲招了招手,“你快來,我教你認字。”
安玲狠狠的點了頭,然後朝著崔耀那邊跑了過去。
崔耀雖然年歲不大,但是教學的時候卻格外的認真,安玲甚至都有些懷疑他是把學堂裡那先生所教授的內容全都記了下來,然後按照那樣的步驟,原原本本的教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