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住的這個病房很大,還是套房形式的,帶客廳陽台,裝修豪華,病房裡一點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都沒有,也不像普通醫院那樣白慘慘的讓人壓抑。
媽媽以前生病時,宋臨初幾乎把醫院當成家一樣住,習慣了那種環境,忽然走進一個不一樣的,還有點不習慣。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住酒店呢,還是超豪華的那種。
一切歸結為六個字:萬惡的有錢人。
“先生,人來了。”年輕男人——也就是檀越的私助程斌說。
檀越正在回複一封郵件,聞言抬頭,目光和走進來的青年正對上。
儘管對方用的是他自己的照片做頭像,可真人給人的感覺和照片是不一樣的。
青年脖子上圍著一條灰色的羊絨圍巾,迭麗明豔的臉從厚厚的圍巾裡露出來,因為病房內的暖氣有點足,紅撲撲的,眼眸清澈明亮,顯得靈動又鮮活。
不得不說,他外公還是有點了解他的,知道他喜歡這種涉世未深,看起來沒什麼心機的男孩子。
宋臨初也在看檀越。
他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他在檀明清的朋友圈看到過他爸的照片,40多歲的男人,看著跟三十多歲似的,高大俊朗又帥氣。
他猜測檀明清的小叔應該是三十多歲,有檀明清和他爸珠玉在前,這個血緣關係親密的叔叔醜也醜不到哪裡去。
可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年輕帥氣過頭了?
檀明清算是公認的太帥哥了吧,他小叔居然比他帥了好幾個檔次,那臉那腰,直衝著顏值天花板去了。
而且雖是檀明清的叔,他看上去卻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臉色病弱蒼白,一看就是重病之人。
所以怎麼說上天是公平的呢,老天爺給了檀越優越的家世,出眾的外貌,卻要讓他英年早逝。
慘,實在是太慘了。
宋臨初看著男人病態蒼白的麵容,心裡對他充滿了同情。
即便這樣了,還不能安心享受最後一點時光,還要勤懇工作賺錢,又把賺來的錢留給檀明清,讓他給蘇展買奢侈品,再來惡心他。
這麼一想,慘還是他最慘。
小綠茶,等著,很快把你搞成小餐叉。
這樣想著,宋臨初衝檀越舉了舉手中的保溫飯盒,說:“檀先生,我做的藥膳雞,給您送過來了。”
雖然檀越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幾歲,可大概是他身上的氣場太強,宋臨初情不自禁用上了敬稱。
檀越臉上的表情淡漠如雪,讓人很難猜測他的喜惡。
他沒什麼情緒地說:“放一邊吧。”
檀越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他有專業的營養師廚師,三餐都是精心烹飪的,優越的出身把他的胃口養得很叼,一般的食物輕易入不了他的眼。
宋臨初卻並沒有像想象中那般拘謹地把飯盒放一邊,而是勸說道:“我還炒了青菜,再捂要黃了,口感不好,現在也快要到飯點了,您就現在吃唄。”
宋臨初知道檀越在敷衍他,說不定就等他走了把他精心做了一下午的飯菜扔進垃圾桶。
那怎麼行!
他都豁出去到這種程度了,來都來了,怎麼也得讓對方嘗到他的手藝。
見檀越無動於衷,宋臨初垂下眼眸,聲音明顯低落了不少:“我做了一下午,又挨著凍,擠了一個小時的地鐵送來的,您就嘗嘗唄。”
宋臨初雖然不像蘇展一樣會裝乖裝巧裝可憐,但架不住他這幅好皮相裝起可憐來的樣子很具感染力,檀越指尖動了動。
半晌,他嗓音清冷道:“拿過來吧。”
宋臨初內心給自己的演技點了個讚,程斌聞言,趕緊走過去把筆記本拿走,又支了一張小桌子,宋臨初把飯盒放在桌子上,伸手擰開蓋子。
檀越並沒有對這頓飯尤其是眼前這人說自己做的飯抱有期待,打算敷衍兩口了事。
可當保溫盒擰開那一刻,檀越鼻間動了動。
香,非常香。
雞肉的香味從保溫盒裡彌漫出來,說是藥膳雞,卻並沒有一點兒藥味,是老母雞久燉之後的醇香,又好像比單純的雞肉香味更加層次豐富,應該是草藥的香味混入了雞肉的香中,讓它變得更加濃厚。
程斌正洗了手去拿碗,以及盛菜的盤呢,聞到空氣中傳來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也太香了吧!
程斌拿了一堆碗碟過來,檀越講究,保溫盒裡的菜必須盛在碗碟裡,程斌把藥膳雞倒到大湯碗裡,雞肉是金黃色的,雞湯的色澤也是濃鬱金黃,點綴著一小把細碎的蔥花,光是看外表就讓人食指大動了,要命的是它還那麼香。
他跟著檀越幾年了,各種高級餐廳餐品都見過,還是第一次被勾得饞蟲直冒。
檀越接過程斌盛的雞湯,拿起湯匙嘗了一口,努力讓動作優雅得不那麼迫不及待,不過舌尖蔓延上來的鮮味還是讓他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雞湯入口能嘗到一股很清淡的苦味,是屬於中草藥的味道,卻一點都沒破壞這碗湯的口感,反倒和調味的鹽一樣,讓雞湯變得更加有滋味。
程斌默默地把保溫飯盒拿去洗,再待下去他要饞死了。
病房裡隻剩他們二人,宋臨初問:“鹹淡還合您的胃口嗎?”
檀越喝湯的手頓了頓,矜持地點了下頭,聲線冷靜:“很好吃。”
宋臨初頓時眉笑眼開,不枉他折騰了一下午。
他再接再厲:“如果您喜歡,我有空再給您做點彆的送過來?”
其實宋臨初現在大三,課業並不忙,要說有空,天天都可以有,但他知道,什麼都是物以稀為貴,釣著他他才會想,天天送跟他家保姆有什麼區彆。
再者,天天這麼來,他經濟上也負擔不起。
今天老母雞加藥材還有那些菜錢,加上一個保溫飯盒,花了他兩百多。
他的心在滴血。
檀越握著湯匙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宋臨初臉上笑容更深了一點。
很好,總算把這個大直男撬開了一條縫。
程斌洗好飯盒後,又在外頭等了一段時間,估摸著檀越應該吃完了,才重新拎著飯盒回病房。
檀越果然已經吃好了,程斌看到桌上幾乎沒剩多少的飯菜,不禁訝然。
可能是動了刀,檀越最近胃口並不是很好,有時候吃幾口就擱筷子了,為此負責送飯的鐘管家還很是憂心忡忡。
沒想到檀越現在吃的一餐,比以往一天吃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