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1 / 2)

第三十九階台階。

虞絨絨看到了杜京墨與煉器堂的蕭堂主,杜京墨額頭全是汗珠,眼中唇角卻都是笑意,正在高高興興地給蕭堂主展示自己手中的木傀儡。

看到虞絨絨的身影,杜京墨很是驚喜地看了過來:“虞師妹!”

下一刻,這樣的驚喜卻又變成了看到她有些狼狽樣子時的擔憂,他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還是問道:“你還要……繼續嗎?其實這裡也不是完全不適合你。”

虞絨絨衝他點頭笑了笑:“當然要繼續。”

黑衣大氅的蕭堂主看了她片刻,不苟言笑,聲音很冷,語調卻放得很緩:“聽說小杜的木傀儡上,有幾道你畫的符紋,畫得不錯,想來煉器,老夫願意收你。”

虞絨絨有些意外,駐足認真行禮:“謝謝蕭堂主,我很心動,但我還想再登一程試試看。”

“如果後悔,我這裡的門願意為你而開。”蕭堂主並不強求,隻溫聲道。

他的聲音穿到雲梯之下滿山弟子的耳中,大家早就見到了虞絨絨幾次跌落再站起的樣子,再看到無數停在台階上不能再起的同門弟子,幾乎以為虞絨絨就要答應了。

卻見虞絨絨收袖,再拾階,繼續向上。

陽光更盛了些,虞絨絨的前麵也還有彆人的身影。有人登的速度並不慢,粗略一數,好似竟然已經有七十多階,但沒有人可以將目光從虞絨絨身上移開。

崔陽妙也沒想到雲梯之上,竟然會疼成這樣,第一次站起來的時候,她的心中寫滿了放棄,但她再抬頭的時候,前方那道身影竟然還在向前,所以她也硬是就這樣從地上爬了起來,再跟上了虞絨絨的步伐。

“我以為我是在保護你。”她一邊奮力向前了一步,一邊苦笑一聲,喃喃道:“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她再上前一階,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原來……是我在追逐你的腳步。”

她身後不遠的地方,紀時睿苦苦支撐,卻依然重重跌倒在地。

臉色蒼白的少年眼中有些惘然,有偏執,他從此麵上用力抬頭去看前麵虞絨絨的背影,完全不能明白她是如何忍過這樣的痛。

她那樣嬌生慣養的世家小姐,難道也曾經吃過什麼苦嗎?

不,她……知道什麼是苦嗎?

紀時睿確實從一開始就非常不喜歡虞絨絨,這樣的人像是他人生完全的對照組,生來就擁有他想要的一切,在知道她道脈不通的時候,他甚至不無諷刺地在想,那她就應該去安穩地坐她的大小姐,在這裡苦修作態,簡直令人作嘔。

直到虞絨絨居然能一符斷了紀時韻的劍。

再到此時此刻,連他都要咬牙強撐才能站起來,她一個道脈不通之人,卻竟然還能再站起來,繼續向前走。

紀時睿咬住下唇,直到有血的味道滲入唇齒間。

他不服。

他從心底裡不服。

這種不服幾乎要淹沒這個來自遙山府這樣極西之地而來的小鎮少年,再撐著他從地上爬起來,咬牙繼續向前而去。

至少……他至少不能在這裡輸給她。

不能輸給這個道脈不通的……廢人。

是的,廢人就是廢人,就算她能打得過紀時韻,在遙山府人的認知裡,不能修煉的,依然是廢人。

第五十二階台階。

虞絨絨整個人都像是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她掏出一張符,將自己身上清理乾淨,再抬步上了一層,向著站在台階上的某位教習一禮。

那位教習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道:“靈藥堂也不是不可以養閒人。”

虞絨絨腳步微頓,卻沒有轉過身來:“謝謝您,可我不想當閒人。”

這兩句話也同樣傳到了山下,再落入了無數人耳朵裡。

班言心神震動,緊緊抿著嘴,咬牙再登一階,再無意中看向身後,卻見許多眼熟的同門也在遙看著前方的背影,再攥緊雙拳,繼續向上走。

衛長老站在第一百階台階處,如此向下看去,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容,卻沉默了許久,再倏而開口道:“小花啊,你眼光不錯。”

耿驚花暴跳如雷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叫誰小花呢!!我眼光當然不錯,我的眼光什麼時候錯過?!”

衛長老也不惱,隻笑了笑,繼續道:“但我還是要阻她一阻,你不要攔我。”

耿班師罵罵咧咧道:“我倒是想攔住你,但選擇權又不在我這裡,你能攔住是你的造化,你若攔不住,可就不要再打什麼歪主意了!”

衛長老不置可否地一笑,再看著虞絨絨終於踏過了第七十層台階。

雲梯之下,大家原本嬉笑與冷嘲的聲音越來越少。

登雲梯的外閣弟子眾多,卻早已有大半都橫斜在了台階上,也有些人苦苦支撐,終於擇師,如此扣算下來,林林總總,還在上麵行走的,竟然不過數十人。

有人終於問道:“往年中閣的錄取大約是多少人來著?”

“也就百來十人……往年我都覺得考試可太難了,以後我再也不這麼覺得了,考試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仁慈的事情。”有已經在中閣、來看熱鬨的師兄喃喃道。

柳師兄足足登記滿了好幾十頁紙,再抬起頭來看向周遭:“還有人要登雲梯嗎?”

半晌,有外閣弟子顫聲問:“敢問柳師兄,道脈不通之人,在雲梯上,真的會比其他人走得更難一些嗎?”

柳師兄想了想,慢慢掏出來了一張符,往旁邊一扔。

地上可容一人立於其上的半大石塊,轟然而碎。

“如果說,尋常修士在雲梯上承受的像是這樣的碎石之痛的話……”他在眾人愕然的眼神裡繼續道:“道脈不通之人,大約是三倍於此的痛吧。當然,我也沒有登過雲梯,就算要登,我也早已開脈,而有些東西,是無法用這種過於量化的方式來形容的。”

他打了個哈欠,又問了一遍:“還有嗎?沒有的話我可收工了。”

雲梯之下,還有人尚在猶豫,虞絨絨已經路過了無數橫斜在台階上的同門。

有難以繼續的弟子聽到腳步聲,努力撐起身子,想看看究竟是誰還能繼續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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