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154章(1 / 2)

那朵金粉的玫瑰原本還在傅時畫手裡,不知何時被虞絨絨握在了手中,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的手指似是無力,幾乎要鬆開,卻到底懸懸掛住了指尖的枝葉。

棄世域破開後,萬物回春,更何況,此時本也已是初夏,於是草長鶯飛的速度再快一籌,原本稍顯荒蕪的南海無涯門如今已是門內弟子從出生至今都從未見過的蔥鬱茂盛,不斷有欣喜的驚呼聲從各處響起。

有擅種植的弟子便是在這樣的黑夜中也情難自已,灑下一片靈法,再看到自己的術法落下,那些本隻是探頭的草木搖頭擺尾地舒展開來,幾乎頃刻間便枝繁葉茂,花朵盛開,不由得露出笑容,心頭感動,再難自已,捂臉痛哭。

十六月和阮鐵方才看到了些不該看的,雖說也並不出乎意料,但兩人多少有點恍恍惚惚,又恰行至此處,聽聞這樣的哭聲,心底觸動,忍不住便要上前安撫幾句。

然而還未來得及行近,便聽得哭腔中帶著些喃喃隨風而來。

“嗚嗚嗚再也不用去外麵買死貴死貴的藥草了!我可以自己種了!”

“自己種的草,自己澆的花,自己做的毒藥才最香!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可以自給自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嗚嗚嗚!”

十六月停住腳步,瞳孔地震,默然無語。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這種話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吧!

而且什麼叫自己做的毒藥才最香啊!你們南海無涯門都把毒藥當飯吃的嗎!

恐、恐怖如斯。

饒是天下第一不要命的劍宗出來的第一天才,此時此刻也感覺到了後頸發涼,十六月此刻已經踏入了方才這名弟子靈法澆灌催生出的花田,她很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後退了出來,好似自己所入,並非什麼良辰美夢,而是滿地淬毒,稍一不慎,便會命喪當場。

十六月和阮鐵如此相顧無言了片刻,隻覺得篝火太盛,幽靜的樹下,咳,不提也罷,而更遠的地方如此這般的淬毒花田一片,便是二人已入金丹,也到底多有忌憚,哪敢亂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惶惶然,不知該去何處。

正在相顧無言間,卻見篝火之上,有金色的傳訊符飄然而來,顯然也沒料到此處竟有火堆,硬生生被烤到化了形,再顯露出了上麵的字眼。

“是瓊竹派的信函!也隻有他們才會用這麼華而不實的金色傳訊符。”柳黎黎的聲音響起,蓋過了許多人,再飛快地掃過那幾行擺文弄墨佶屈聱牙的字,提煉出了其中的中心思想:“……是瓊竹派道衝大會的邀約函!”

這位南海聖女顯然對瓊竹派這種傳訊符也要穿金戴銀的財大氣粗做派很是不喜,張口也極是嘲諷:“哈,還有足足半年,卻現在就發這傳訊符來,這是怕我們忘記,提前來做預告嗎?”

很明顯,南海無涯門的弟子們對瓊竹派的感官都不甚多好,聞言都哄笑成了一團,無人再去理會那懸浮在半空的金色字體。二狗與小龍崽早就自夢中蘇醒,所謂一睡泯恩仇,一鳥一龍也是睡過的了,兩看相厭的情緒奇特地消散許多。

小龍崽見火欣喜,不由得張開嘴,露出了裡麵剛剛露頭的小乳牙,為這樣的火色添磚加瓦,很是猛噴了一口。

於是篝火燃起的氤氳也很快抹去了那些字。

歡笑與歌舞再起,那樣的火色將半片天空都照亮,卻沒有穿透樹下的這一片陰影。

樹下,傅時畫輕輕歎了口氣,啞聲道:“虞小師妹,你不專心。”

虞絨絨也不是不專心,隻是柳黎黎口中的“瓊竹派”三個字傳入她耳中,她倏而想到了那位素未謀麵的瓊竹派掌門,而那些自踏出火光後就因傅時畫鉤織的綺麗之夢而忘卻的現實如潮水般湧入了她腦中。

所以她確實……短暫地分了一下神。

卻不料傅時畫竟然這麼快就料到了!

虞絨絨想到這人剛才親自己時的洶湧,她的嘴唇不用看都知道有些紅腫,不由得道:“大師兄還知道留意我專不專心,我看不專心的是大師兄才對。”

傅時畫也不惱,隻是很輕地笑了一聲:“嗯?是嗎?原來小師妹覺得是我不專心嗎?”

竟是沒有什麼反駁的意思。

虞絨絨卻直覺哪裡不對,畢竟以她對傅時畫的了解,對方這樣的語氣裡,必定有後手。

果然,下一刻,傅時畫的唇已經重新貼在了她的唇角,再細細摩挲勾勒,有些懊惱般呢喃道:“會讓小師妹這樣覺得,真是我的不對。不然……這一次,我一定更專心一點如何?”

虞絨絨:“……”

她就知道!大師兄能有什麼好心眼呢!

但傅時畫也沒有真的再親下去,隻是眸色深深地看了她片刻,到底還是道:“小師妹為何聽到瓊竹派三個字,便如此……在意?”

虞絨絨有些奇怪,心道難道你不在意二師伯的事情?畢竟那可能是背叛了小樓,再一手謀劃了這許多事情的人,若非恐怕此時修為有所不逮,時機也未嘗是最佳,她簡直想要符指瓊竹,直接掐著對方的喉嚨去問……

啊,等等。

她有些後知後覺地細品出了傅時畫聲音中的一些其他的味道。

方才她所想的這些,並不是傅時畫所會忘記的事情。

而他略顯微妙的語氣裡,好像莫名帶著一些……酸意?

虞絨絨茫然了片刻,才想起了什麼。

是了,對方是知道自己有個前未婚夫的事情的。雖然在親手擊敗了寧無量、撕碎了那紙婚書、再扔在對方麵前之後,此事在她的心中就算是過去了。

但到底或許……隻是她的心裡。

有些記憶如浮光掠影般浮現。

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傅時畫。

他生得太過好看,鼻梁挺直,一雙桃花眼便是不笑,也仿若自帶無儘風流,如此倜儻灑然之姿,也難怪禦素閣上下的師姐師妹們便是提及“大師兄”這三個字,都要嘰嘰喳喳笑著,悄然紅了臉頰。

然後,她冷不丁地開口道:“所以大師兄當時……是故意的嗎?”

傅時畫一愣:“什麼故意?”

虞絨絨卻不說了,她笑眯眯地湊近他,將他摟得更緊了一些,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聲道:“我很高興。”

高興你那麼早就故意買了四把破得各有特點的劍,再痛打落水狗般,毫不顧及自己形象和其他人對你的看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痛揍了寧無量。

高興能遇見你。

高興自己……此刻能這樣心無旁騖地與你相擁。

傅時畫一時半會也沒能體會虞絨絨突如其來的這兩句話,但聽到虞絨絨說自己高興,他便也自然而然地彎起了唇角。

他的手在半空頓了頓,到底還是落在了虞絨絨的頭發上,本想像以往一樣揉一揉,豈料她這樣的小辮們手感並不多麼好,於是傅時畫從善如流地變成了拉起一根,在指間玩了玩。

……順便玩掉了上麵的一顆黃色小寶石。

傅時畫愣了愣,鎮定地將那顆小黃寶石卷進了掌心,完全沒有一絲心虛。

直到一道聲音慢悠悠從樹上響了起來。

“小傅啊,做人可不能這樣。”耿驚花拎著一壺果酒,將醺未醺,閒閒向樹下撇來,道:“占了人家便宜,還要拽掉人家鞭子上的小寶石。”

虞絨絨:“!!!”

傅時畫:“!!!”

虞絨絨顫抖問道:“七師伯什麼時候在上麵的?”

耿驚花躺平在樹枝上,無賴道:“那當然是從頭到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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