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留影珠中的畫麵已經徑直投射在了所有人麵前。
但她直覺……那並不是什麼好的東西。
但縱使如此,她要說的,要讓天下人知道的事情,也依然要說。
耿驚花沉默了片刻,才應道:“我倒是寧願你永遠都不要聽懂。”
他好似分明是從一開始就在等她來。
甚至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入了魔域的人,是她。今天要與他在這比武台上相遇的人,還是她。
寧舊宿臉上的笑容未變:“知無不言。不過,虞師侄何不來比武台上呢,如此一直仰著脖子,師伯老人家也是會累的。”
可這樣的顏色……怎麼會出現在虞絨絨身上?!
是不容於天下的顏色。
周遭一片嘩然。
她從魔宮帶出的東西……難道還有假?!
於是無數傳訊符與信箋便已經如雨般自半空而落,上麵赫然是寧舊宿的字跡與私印,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並非原件,而是以某種手段複刻出來的模樣,但有這些東西來,虞絨絨方才所問的話語中的含義,卻也已經算得上是鐵證如山了。
“二問,為何我在魔宮中搜尋拿到的密信中,有二師伯與昭淵帝的私印、字跡與瓊竹派的傳訊符?你們究竟與魔君……又或者說魔族做了什麼利益交換?!你與魔族如此往來,置天下人於何處?!”
丁堂主隻覺得這話奇怪,心中直覺地“咯噔”了一聲,才要再問,虞絨絨的聲音已經繼續響了起來。
因為傅時畫彼時所用的……也是禁術。
“這是真的嗎?”丁堂主問道,他的聲音一開始還很輕,但下一刻,就已經變得更大:“寧舊宿!這一切……這一切難道都是你謀劃的嗎?!”
虞絨絨看清了他掌心的東西。
有那麼一瞬間,虞絨絨覺得,寧舊宿是知道她要說什麼的。
兩人目光相對,眼中分明都盛滿了笑意,但這樣的笑與笑之前,卻好似已經有了刀光劍影,你死我活。
“那麼,接下來我的這幾個問題,還請二師伯……言無不儘。”她替寧舊宿補完了之後的半句話,再倏而提高了聲音。
“三問。”她的聲音裡帶了一層濃厚的哀傷:“四師伯任半雨,五師伯任半煙,六師伯汲羅,以及我師父……寧暮煙之死,是否都是你的一手謀劃所致?要這天下所有的大陣都動蕩,要這所有師伯都以身祭陣,要已經靈寂期的三師伯謝琉永封於悲淵海中不得再動,要這世間再無大陣師……你究竟,意欲何為?!”
“我也很想知道,虞師侄……怎麼會入魔呢?難道是偷練了魔功?”
她分明知曉寧舊宿用了如此殘酷的禁術,卻一個字都不能說。
有瓊竹派的弟子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了“信口雌黃”和“胡說”兩個詞語環繞,本能地不願意去相信虞絨絨的任何一句話。
人群之中,四師姐雲璃的身體微微一震,她有些茫然地注視著虞絨絨的方向,喃喃道:“……謝琉?”
丁堂主不可置信地看著掌心的信箋,再抬頭看向寧舊宿的時候,眼底已經有了帶著殺意的微紅。
碧色,是真正的魔的顏色。
這一瞬間,她已經明了,這便是寧舊宿布置給她的後手。
若是虞絨絨徒然問出此句,恐怕還沒有多少人相信。可現在,通過之前的幾番話語,大家都已經知道,殺入魔域大鬨魔宮的人,正是虞絨絨本人!
“一問,二師伯在數十年前那場宮城之變前,究竟與皇室中人達成了什麼協議?”
更何況,寧舊宿本就是她的二師伯,她不應該特意編出這樣的話語來構陷對方的吧?!
這世間太久不見大陣師,如今再見,竟依然還有如此通天滅地的可怖之能!這裡分明是瓊竹派的主場,可這個已經步入大陣師行列的虞絨絨,竟是以一己之力,如此素手起符,便將整個瓊竹派的命運掌握在了一揮筆之間!
虞絨絨心頭疑惑,心跳變得更快了許多,她思緒急轉,卻依然毫無頭緒。
“他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丁堂主終於忍不住,傳音給耿驚花道:“你們小樓在賣什麼關子?這其中有什麼玄機嗎?”
是虞絨絨。
“很巧,我也有一件事想要請問虞師侄。”
畫麵中的少女仿佛陷入了某種意識的昏迷,她半躺在無數的靈石之中,被同樣狼狽負傷的傅時畫攬在懷中,長發披散,雙眸低垂,卻有碧色從她的眼瞳中悄然泄露,她的眼周,甚至指甲都成了宛如淬毒的碧色!
沒人想到她居然會將塵封過去了這許久的事情倏而重提,而高座之上的燕夫人顯然想到了什麼其他的事情,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虞絨絨當然不肯,她笑意更深:“可二師伯畢竟已經洞虛期,距離您太近,萬一我問的問題觸怒了您,豈不是小命不保?”
但那些長老們卻臉色愈發低沉。
她說得有些任性不講理,可大陣既然就在她的手中,瓊竹派的弟子們便是聽得臉上心中都是憤憤之色,又有誰敢反駁呢?
寧舊宿依然站得筆直,他靜靜地看著虞絨絨,臉上依然沒有半分慌亂之色,半晌,他突地一笑,翻手露出了一直握在手裡的東西。
便聽虞絨絨繼續含笑說了下去:“方才想來想去,倒確實還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二師伯。”
虞絨絨瞳孔微縮,雖然彼時沒有意識,但她已經知道了這是何時發生的事情。她也知道當時確實有一位修者起過偷拿靈石的歹意,因而被傅時畫施以了搜魂之術,無論如何都理應不會被看到。
一片寂靜中,寧舊宿的聲音如歎息,卻也如鎖魂的惡鬼般響了起來。
她字字分明,句句如雷霆,在說完這些話後,另一隻沒有扯住瓊竹派大陣的手已經輕輕一翻。
所有的人都在看向寧舊宿,方才傾瀉下來的日光已經複而被雲層重新遮蓋,晌午的日光好似也不能再給人帶來半分溫暖,隻留下了地上氤氳開來的一片又一片陰影。
虞絨絨的聲音卻已經清晰地再次響了起來。
“既然我的這點小伎倆已經被二師伯識破,看來是難以在切磋中占得什麼先機了。可我此前來遲了片刻,便是在四處布陣,實在辛苦極了,不願意讓自己的此番辛苦落空。”虞絨絨笑吟吟道:“總要為難二師伯一番,才不算白忙。”
是一枚留影珠。
留影珠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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