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要破境入化神。
所以天地也要為她所開!
她分明淚痕未乾,手中的見畫卻已經在周身如遊龍般胡旋,直到她麵前的光芒越來越盛,有道元靈氣從那道縫隙中透出,洶湧地灌注入她的身體之中。
可這樣的縫隙哪裡夠。
於是縫隙越來越大,靈氣越來越濃,撕裂黑暗的光也越來越盛大,直到足夠一人從黑暗中施施然踏出。
她已化神。
虞絨絨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前的景象……竟然很是熟悉。
被她炸得滿地狼藉的魔族墓地已經修繕一新,甚至一眼就可以看出修補的痕跡,她落地的瞬間,恰巧落在了現任魔君重新立起的那麵無字的墓碑上,發出了一聲清脆。
她從誅魔台跳下,末了竟然入了魔域,這讓她甚至在恍惚之間有了點啼笑皆非故地重遊的感覺。
但下一瞬,她就已經重新握緊了手中的筆。
“誰?!”
一聲低啞的厲喝響起,墓中沉思的人在這一瞬被驚醒!
厲喝的餘韻還在魔族墓地中震蕩,便已經有劍光亮起,符意牽動整座墓地,帶著風雷湧動,向著那人的麵門而來!
……
瓊竹派天上地下都被斷山青宗與梅梢派層層把守,劍網籠罩之下,便是一隻飛鳥也難以進入此時此刻的瓊竹山脈。
但傅時畫若是想走,自然沒有人會攔他,也沒有人會透露出任何一個字。
老呂師兄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傅時畫的肩膀,隻覺得無論什麼話,在這種時候,都顯得過分蒼白無力。
傅時畫卻反而對他笑了笑,微微挑眉道:“老呂,在斷山青宗的時候,你曾經對我說過,這就是斷山青宗的命,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
“有一句話,我一直都想對你說,今天終於有機會了。”他禦劍而起,手中已經捏了一遝銀票,黑發被風吹起,露出了青年英俊鋒利的眉眼:“我不信命。”
言罷,他禦劍揮銀票而出,瞬息便消失在了老呂師兄麵前。
老呂沉默地看著傅時畫消失的方向,半晌才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自己握劍的手,又想到了自己疲憊至極的時候,對傅時畫所說的喪氣話,再念及此刻已經從傾圮之中重新繁榮起來了的宗門。
“以前我是信的。”老呂師兄喃喃道:“但既然是你和小虞師妹,那麼便……理應不信。”
風呼嘯而過,瓊竹山下的風與天虞山下的風並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便是有細微的區彆,也不是傅時畫此時會細細品味的。
七日不過瞬息而過,他的時間並不太多。
所以他就這樣禦劍直上,如風一般直入了內閣,連過九曲回廊的時候都沒有停下,隻惹得未去道衝大會的弟子們一陣驚呼。
“是我眼花嗎?剛剛是不是有人禦劍過去了?”
“怎麼可能是眼花,我甚至仿佛看到了大師兄。”
“彆說笑了,大師兄在道衝大會呢!怎麼可能在這裡!”
一陣靜默後,到底是內閣弟子,便是沒有去道衝大會,修為也足夠精湛,哪裡會出現大規模集體幻覺事件。
有人終於喃喃道:“……看大師兄去的方向,好似是鎖關樓?難不成是道衝大會出了什麼變故?有人知道那邊的消息嗎?”
所有的話語聲都被傅時畫甩在身後,直至他的麵前出現了那一片竹林。
竹聲颯颯,就如同此前每一次來這裡,此處好似沒有春夏秋冬,仿佛永遠停駐在了某一個時間,讓四季都是同樣的色彩,同樣的幽靜。
他見清弦道君時,不用跪,隻躬身行禮。
但這一次,他收了劍,大步向前而去,直至停在那棟好似要寧寂到永遠的鎖關樓前,再重重跪了下去。
青衣金線的青年俯身在地,額頭抵在麵前的青石板上,這麼多年來,就算是在登雲梯時,他姿容狼狽至極,也從未在清弦道君麵前露出過如此姿態。
傅時畫深吸一口氣,再朗聲道:“傅時畫請見師尊!”
他的聲音清越:“瓊竹派所發生之事,想來師尊或許已經知曉。二師伯寧舊宿背叛人族已是事實,此行不求師尊出手,隻想請教師尊是否知曉,二師伯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他此前思忖了許久,依然覺得,寧舊宿所有的意有所指和目標,分明指向的……是他。
可他能為寧舊宿做什麼呢?
傅時畫想不出。
這世間他已經無人可問。
想來想去,唯獨曾經與寧舊宿做過師兄弟的清弦道君,或許能窺得一二。
更何況,虞絨絨在跳下誅魔台的最後一瞬了悟的事情,他也似有所覺。
倘若這個世界上還有任何一個人對寧舊宿此人有所了解,恐怕,就隻剩下了他的師尊清弦道君。
所以,他來求他。
頓了頓,傅時畫的聲音終於露出了一絲啞然:“我想救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