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聞先生呼喚,林出塵才忙向沈占康走過去,半路還依依不舍地又回頭望了那鎮紙一眼。
凝洛見他如此喜愛那鎮紙不由地也多看了一眼,可到底沒有詢價的勇氣,便也跟著出塵向沈占康那邊走過去了。
沈占康手中正拿著一支筆等他們過來,見林出塵走近便笑道:“出塵,你看這支湖筆,筆杆為雞翅木所造,光滑細膩。筆尖鋒嫩質淨,是上好的羊毫,如果你能用這支筆練字,必能將腕力練得得心應手,以後不管用什麼筆寫字都能揮灑自如。”
林出塵接過那毛筆卻看不出什麼特彆,雖然沈占康說的他都信,可還是忍不住道:“先生,我現在所用的筆不也是羊毫嗎?”
沈占康笑笑,耐心地解釋:“羊毫與羊毫也有不同,這湖筆所用的羊毫產自南方,是那裡特有的羊,而用來製筆的羊毛也格外講究,便是一頭羊身上也未必能挑出一支筆的筆尖來。”
沈占康話音剛落便由店鋪的夥計笑著接道:“這位公子是個懂行的,這湖筆產量極少,便是京城之中也隻有我們宣墨齋才有。”
林出塵聽沈占康和那夥計說的那筆那樣好,不由對手中的筆多了一分向往,抬頭向凝洛道:“這支好,我就要這支吧!”
凝洛微笑著對他點點頭,便向那夥計問道:“這支筆多少錢?”
那夥計轉向凝洛笑著答道:“五兩銀子。”
林出塵聞言不由驚訝得張大嘴巴,這絕對超出了他能承受的範圍。他今日出門特意把他所有的銀子都帶上了,想著買了紙筆再買些桃花箋送給凝洛。姐姐一直對他那麼好,昨日還送了那麼多補品給他,他卻沒什麼可以送給姐姐的,心裡一直有些不安的。
如今這一支筆那麼貴,莫說桃花箋了,就是全用來買這支筆他的銀子也是不夠的。
林出塵猶豫著伸出手去,想把筆還給正等著他們答話的夥計,他怕是與這筆無緣了。
凝洛心中微酸,她想要問問出塵帶了多少銀子,看看自己身上的那些能不能湊一下,卻還沒開口便感覺有人影從門外跨進來,看見他們幾個人一愣,然後站在門口難以置信地開口:“凝洛姑娘?”
望過去時,隻見那人墨色長袍包裹著挺拔的身形,站在那裡出類拔萃猶如鬆柏一般,臉型剛毅俊美,眼神中卻帶著彆樣的溫柔,就那麼望著自己。
凝洛感覺到他目光中的灼燙,隻覺一顆心像是漏跳了一拍,緩緩向著來人淺施一禮:“陸宸大哥!”
陸宸已經大步走了過來,那夥計看著陸宸便要張口並做出要行禮的樣子,陸宸卻向他一抬手,製止了。
那夥計便知趣地閉了嘴,安靜地站在一旁。
陸宸看了看凝洛身旁的出塵才向凝洛問道:“過來買東西嗎?這家店是我朋友開的,可以給你打折的。”
凝洛見陸宸打量出塵,也少不得要介紹一番:“這是我家弟弟,林出塵。”
“出塵,”凝洛輕拍林出塵的肩,“這是陸家的大公子。”
林出塵本來因為不能買那支湖筆而有些失落,如今聽這位公子說可以打折,便又升出些希冀來。
是以凝洛為他們二人介紹之後,林出塵便向陸宸深施了一禮。他並不怕陸宸,雖然陸宸看起來貴氣富貴且嚴肅冷厲的樣子,可方才他跟姐姐說話的時候聲音卻不像外表那麼疏遠,倒像是頗為相熟。
凝洛見出塵大方行禮,人也不似從前怯懦畏縮,心中不由再次欣慰,這其中想來也有沈占康教導的功勞吧?
想到沈占康,凝洛才發現不覺竟冷落了他,忙又向陸宸介紹:“這是家中為弟弟請的西席,沈先生。”
陸宸聞言便向沈占康點點頭,沈占康也微微一笑點頭回禮。
笑過之後,沈占康卻聽不到陸宸又扭頭跟凝洛說了些什麼,他隻看到陸宸眼中的遮掩不住的柔情,和凝洛羞紅的臉。
陸宸就站在凝洛身旁,他身上那種特有的氣息若有似無地飄到凝洛鼻端,讓她又想起山中那一晚她伏在陸宸胸前的情形。
她不敢再看陸宸,隻覺耳根發熱不由低下頭去。陸宸的眼神中似乎有難掩的熾熱,直燒得她麵紅耳赤。
“幫客人要的東西包起來吧!”陸宸向那夥計吩咐道,“再多送一支筆,前兩日到的那批墨也包上一塊。還有彩墨,配一套包好。”
凝洛再顧不得方才的羞澀,忙抬頭向陸宸擺手道:“這如何使得!隻拿我們看好的那些就好!”
陸宸聞言向凝洛朗聲笑道:“是我特彆相熟的朋友,不必在意這些!如若不然,凝洛姑娘如此見外,我倒是要生氣了。”
夥計聽陸宸這麼說便忙回身去打包了,東家真是大方,不過這也沒什麼他說話的餘地,東家便是要把這店送給那位姑娘,他也隻有向那姑娘叫“東家”的份兒。
林出塵一聽那陸大公子不但給了一個相當低的折扣,還送了那麼許多東西,心中不由地雀躍起來,興奮地望向沈占康,卻見沈占康的眼神隻是輕飄飄地落在陸宸和凝洛之間。
沈占康無法忽視心中泛起的酸意,從知道凝洛向林老爺推薦了他,再到與她有限的幾次相處,不覺間一顆心竟有了難以向外人道的期盼。
他也曾與凝洛相談甚歡,他也曾在杜氏的計謀落空之後為凝洛縝密的心思而拍手叫絕,也曾在數個相視一笑繼而擦肩而過的瞬間猜測凝洛是不是對他有同樣的心思。
卻從不曾見過凝洛在他麵前粉白的臉頰突然豔若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