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消消氣……”宋姨娘方才一直插不上話,如今總算找到機會打個圓場,隻是話還沒說完便被杜氏打斷了。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杜氏“嗷”一嗓子嚇得出塵一哆嗦,宋姨娘忙安慰似的拍拍出塵的手,大著膽子轉過頭打算再說些什麼,卻被凝洛幽幽地搶了先。
“莫說咱們不是大戶人家,便是大戶人家也沒有不許姑娘出門的道理。”凝洛自林成川離席後就拿起筷子慢慢吃起菜來,如今杜氏看她不但往自己碟子裡夾菜還為那宋姨娘母子夾菜,隻覺心中有股子邪火蹭蹭往上竄。
“所以呢,”凝洛放下筷子看著杜氏笑得很平和,“我出門與否同臉麵沒什麼關係,倒是有些人,雖然不出門,可卻一點臉麵都不給自己留呢!”
杜氏死死的盯著凝洛,咬著牙道:“你說誰呢?”
宋姨娘忙抓住機會再開口:“天熱了大家火氣大,我看這菜肴有不少倒是敗火的,不如不要說話了,先吃飯吧!”
“吃吃吃!”杜氏繼續將一腔火灑到宋姨娘頭上,“你是餓死鬼投胎嗎?誰都彆吃了!”
說著那杜氏一發狠竟將桌子給掀了去,凝洛眼疾手快地拉出塵站了起來,宋姨娘本來就在跟杜氏說話,因此也是一直看著她,見她猛地起身掀桌也飛快地躲了。
隻有凝月,見母親以一敵二並不需要她助陣,便沒心沒肺地吃起來,杜氏掀桌的時候她正低頭喝湯,桌子一翻那碗湯不偏不倚全扣在了她身上,當然除了湯還有彆的飯菜,一時紅的綠的掛了滿滿一衣裙,倒是熱鬨又好看。
凝月的尖叫聲直讓出塵捂耳朵,杜氏見此情形氣得麵色發白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凝洛眼神涼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無可惜地歎道:“母親一向勤儉持家,如今失手打翻了這許多菜一定心疼不已。”
“白露,”凝洛回頭喚丫鬟,牽著出塵就往樓梯走,“拿銀子去酒樓挑些可口的飯菜帶回來,哪能不吃飯呢!”
“凝洛我要殺了你!”凝月尖叫著就朝凝洛衝過去,她仍舊和以前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隻要遷怒於凝洛就對了,隻要仇恨凝洛就對了,隻要將氣撒在凝洛身上就痛快了。
隻是連老天都不幫她,杜氏掀翻的一地湯水讓她腳下一滑直接向著地板撲了下去,於是近月樓又傳出一聲尖叫。
宋姨娘看看離去的凝洛又看看仍在發抖的杜氏,本想扶一把在狼藉中哭喊的凝月一把,又覺得自己實在不必如此爛好心,便向杜氏行了一禮也匆匆跟著凝洛離去了。
“出塵,”凝洛拉著出塵慢慢下樓,說話的聲音更加溫柔,“你知道嗎?咱家這近月樓是給你二姐姐建的,可直到今日它才是真正的‘近月’了!”
夜晚的風慢慢涼了下來,將凝洛沒有溫度的話語吹到了正趴在飯菜中的凝月耳旁,凝月便像是染了風寒一般地抖了起來:“凝洛……凝洛!”
凝月的丫鬟在杜氏掀了桌子時便慌忙為凝月擦拭衣裙上的汙物,待到凝月衝出去的時候她根本就毫無防備,而凝月下一瞬就結結實實地趴在了地上,她瞠口結舌地愣了一下才忙上前去扶,可凝月卻不肯起來,隻捶著地板發狠。
杜氏好一會兒才從天旋地轉中回過神來,立春正不停地為她撫著心口順氣,她看了看仍趴在地上哭喊的凝月,咬著牙道:“來人!把二姑娘扶起來回去梳洗!”
杜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回頭從窗子望出去,正見凝洛帶了宋姨娘母子往芙蕖院去。
這個凝洛,再留不得了!杜氏暗暗咬著牙發狠。
宋姨娘跟著凝洛往芙蕖院走,心裡到底有些不安,輕聲道:“這樣針鋒相對下去,何時是個頭啊!”
凝洛冷冷一笑:“若是一味忍讓下去,又何時是個頭呢?這一家子都不是同一個娘出來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通風,我們一味忍讓,反而讓人以為我們軟弱,可以任憑欺負了。”
看到杜氏氣得說不出話,看到凝月狼狽地趴在地上,凝洛心裡覺得很解氣。從知道李嬤嬤是被趕走的她就有些耿耿於懷,所以她決心不讓杜氏母女在她這裡再占到半分便宜,哪怕是嘴上的便宜也不行。重活一輩子,她又何必那樣窩囊?
宋姨娘一聲歎息:“可有句話夫人說的沒錯,姑娘的終身大事總歸還要經她的手,便是有人前來提親也會問過她呀!雖然這事老爺能做主,可若夫人故意不幫著姑娘尋個好姻緣,那又該如何?”
凝洛想到前世,又想到了陸宸,還有那日夕陽下陸宸堅定的眼神。
她相信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並不是會因為些許繼母的刁難而退卻的,他向自己提親,那就一定能解決的。
“是時候讓她知道,”凝洛緩緩地開口,聲音輕卻有力,“我不會再任由她擺布,有些事會因為某些人,也不會再如了她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