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女兒當兒子養的越前南次郎大多時候都不是個正經人,不過在乎家人生命安全的問題上,他還是很嚴肅的。
比計劃中提早了兩個多月回國,還沒下飛機就看到龍馬抱著一本圖冊認真地鑽研。南次郎先是欣慰於她難得的配合,再湊過去一看,謔,都是男人!
南次郎心情複雜,唉,養了這麼多年的白菜終於長大了,要出門找豬了……
“我要學防身術。”龍馬宣布道。
對此,家裡人看法不一。對於那次意外,倫子很是心疼,念叨了很久,這時自然舉雙手讚同,南次郎卻撇撇嘴:“舞刀弄劍有什麼厲害的,是你飄了還是拿不動網球拍了?”
倫子橫了他一眼:“網球是用來打人的嗎?”
“如果受到攻擊再去反擊,那就不叫傷害彆人,那叫正當防衛。”南次郎振振有詞,“不要小看網球啊,少女。”
“但是,會劍術的男孩子很帥啊。”菜菜子表姐微笑。
倫子眼睛一亮:“就是!”
少數服從多數,於是第二天一早,龍馬就扛著新買的竹刀坐上了前往神奈川的班車。
南次郎讓龍馬回國,本意是想讓她見識一下國內中學網球界的厲害,誰想到還沒開學呢,她似乎對彆的體育運動產生了興趣,頗有些擔憂,雖不好反對,卻還是在她出門前千叮萬囑:“玩玩可以,不要見異思遷啊!”
見異思遷都出來了,嘖嘖,這色老頭成天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啊?
“知道。”龍馬不耐煩地答道,隨手就把竹刀塞進了網球袋裡,出發。
任何課程對於初學者來說都是枯燥乏味的。
但對於從小就摸著網球拍長大的龍馬來說,最枯燥的練習反而是她最熟悉的。在她的眼中,竹刀仿佛化為了網球拍,揮刀——那就是揮拍,攻擊角度,速度,以及瞬間爆發力,就像在打一場網球比賽。
比耐力,比體力?她毫無畏懼。
道場的另一邊,學生們在劍道教官的手下鬼哭狼嚎,龍馬在這一頭孤獨寂寞地砍著稻草人。不一會兒,真田弦一郎來了,來檢查她的動作是否到位。
“手臂要伸直!手腕放鬆!”他果然如之前所說的那般,毫不留情地嗬斥,指責,“太僵硬了,再揮幾次你的手就會抽筋。”
是嗎?
龍馬停下來,回憶著,然後嘗試調整自己的姿勢。
“你的動作……”真田又沉吟著開口,眉毛微蹙,似乎覺得有些熟悉,但又不能立即確認。突然,他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單手握住了龍馬的手臂。
對方的手掌很大,輕而易舉圈住了自己的上臂,龍馬微微一驚,差點本能地就要把竹刀往他下三路砍過去,被對方的握力所阻止,也就停了下來。
嘖,胳膊太細了,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練出力量來。真田心想,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隨即他又發現,這小姑娘的手臂比一般女孩子的要結實得多。比正常的男孩子纖細柔弱是一回事,畢竟異性的體格基礎擺在那兒。肌肉不多,但絕不是軟綿綿的,摸上去似乎還有些彈性。
“……很癢。”龍馬感覺很彆扭,象征性地抬了抬手臂,試圖掙脫。
真田愣了下,鬆開了手,似乎也意識到不妥,耳垂微微泛紅。
“咳,”他掩飾地收拳擋在嘴邊,說,“羅馬城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你平時也要多吃點肉,多喝牛奶,補充蛋白質。”
“哦。”
但她不愛喝牛奶,打算對此建議置若罔聞。
真田眼力絕佳,看出她敷衍的態度,眉頭緊了下,又說:“以你現在的力量,我單手就可以製住你。”
唔,這確實是個問題。龍馬困擾地皺眉,要怎麼辦好呢?
多吃蛋白質,然後變成大神櫻那樣的魁梧女子學生?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渾身肌肉的模樣,不禁微微一抖。
不行,網球是很考驗技術和靈活性的運動,變成那樣的體型實在太不方便了。
真田卻以為她被自己嚇到了,連忙調整了下表情,端正道:“彆誤會,我不是要揍你的意思。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哦?
龍馬轉向道場的另一邊,地上趴著幾個剛才被他揍得不能自理的男學生。
“我知道。”她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答道。
然後,更加不動聲色地後撤半步。
“……”真田。
彆看真田還是那麼凶,其實他挺喜歡這個叫涼子的女孩的。
一般人從第一天開始練習起,就會哀嚎腰酸腿疼,胳膊抬不起來。沒想到遇到個女生倒是很能吃苦,也沒見她喊過累,有什麼任務都是一言不發默默做完了再說。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她不愛喝牛奶,包裡揣的都是沒營養的碳酸飲料。
對於這種做事專注、態度認真的人,真田向來很有好感。
而且,沒想到她的運動神經也很不錯,他暗暗想著,意外得遇到了一個好苗子了呢。隻要她能夠堅持下去……
一天的訓練結束,龍馬在更衣室裡換下濕透了的道服,穿回運動衫,背起包準備離開,卻發現高大的少年佇立在門外,像紮根在院子裡的稻草人。
她仰頭望過去,夕陽在真田身上投下一層模糊的光暈。
接著,他轉過頭來,對上龍馬的視線,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冷漠,一絲不苟道:“我送你回去。”
“我家很遠。”
“送你到車站。”真田不為所動。
那就這樣吧,龍馬沒有異議了。
回想起她在洛杉磯念小學時,就不是愛交朋友的人,一直獨來獨往的,下雨天就有些犯愁,彆的孩子都有父母來接,再不然也會年長的哥哥姐姐送傘,至於她那位不知道整天在忙什麼的老爸……算了,不指望。
不過,她很幸運,總是能遇上熱心的男同學女同學給自己借傘。
這個社會還是很溫暖的呀!
龍馬跟著走在前頭的真田,因為無聊,偷偷打量了一番。這家夥長得老成,但果真是個中學生,穿著學校的製服外套,一身暗沉沉的墨綠色。本來就不夠青春活力了,他還戴了頂黑帽!
他們現在這樣走在路邊,根本不像是年紀相仿的少年人……更像是老父親牽著他家的小孩。
詭異。
她心中惡寒,習慣性地抬手想要拉一下帽簷,才想起這些天出門不是為了打網球,她並沒有戴球帽。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