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裕太達成了某種共識, 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在洗手間裡耽擱了一些工夫, 龍馬趕到球場邊時,比賽竟然已經快結束了。
而且, 還是摧枯拉朽式的一邊倒。隻不過, 出乎了大多數人的意料——贏的一方竟然是默默無聞的黑馬不動峰。
冰帝的前兩場雙打都是校隊的替補, 被神尾幾人毫不客氣地拿下了比賽。而單打三號……
龍馬默默看向球場中心。
那個倒黴的和她一同去了十年後一日遊的少年,原先的意氣風發早已無影無蹤, 隻剩下滿目的惶然與不可置信, 那頭柔順秀美的深色長發也被汗水打濕, 淩亂地黏在臉旁、脖頸後, 顯得狼狽極了。
雖然很遺憾,但是,輸了就是輸了……不動峰隊長橘站在他的對麵, 犀利而略顯冷淡的眼神裡透露出這樣的信息。
沒錯,比賽就是這麼殘酷。
在與青學的較量中,這位橘隊長沒能上場,對錯過和手塚的比賽表示十分惋惜, 而後來, 這之後, 一直到現在, 才有機會展現出真正的實力。
果然是高手不輕易出手, 一出手必定一鳴驚人。被二百多個冰帝網球部部員包圍的球場寂靜無聲, 麵麵相覷, 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
“哼,是小瞧了對手吧。”龍馬聽到身旁裕太小聲嘀咕,“這幫家夥太自大了,我早就看不爽了。”
“唔。”她也忍不住好奇地去想,此時那個猴子山大王的表情又會是怎樣的呢?
“事前不做好準備,就是會有這樣的結果的。”裕太說到這裡,有些驕傲地微微揚起下巴,“像我們觀月前輩,早就已經收集了所有對手的資料,如果賽場上遇到他們的是聖魯道夫……”
話到了這裡,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眼睛也瞪大了。
啊。
糟糕!
他頓時滿臉臥槽:“八強晉級冰帝竟然輸了!也就是說?!”
——會去複活賽裡和他們聖魯道夫爭搶最後一個出線名額了啊?!
——朋友,你才發現啊!
龍馬覺得他有點點小遲鈍。難怪會被不二前輩欺負啊……
她點點頭,淡定道:“大概就是這樣了。”
裕太的臉色變幻了片刻,不服輸地哼了聲:“即便是冰帝,也沒什麼厲害的,我們不會輸的!不過就是一場硬仗罷了……況且,還有一周時間呢!誰勝誰負,還是未知。”
“哦,加油。”龍馬漫不經心地說。
“可惡,你這個語氣是覺得我們沒可能贏吧!”
“怎麼會?”龍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說冰帝沒什麼厲害的嗎?”
裕太一時語塞,徒勞地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看到幾步之遠的自家哥哥循聲望來,送上了關懷的眼神,又迅速閉上了嘴。
不二看到他倆站在一起,有些意外:“沒想到,才一會兒不見,你們的關係就突飛猛進了?哥哥我很欣慰呀。”
你欣慰個什麼啊!
“又不是敵人,隻是場上的對手罷了。”裕太沒好氣地說,“不然呢?”
“隻是洗手間裡碰巧遇到了……”龍馬簡單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不二點點頭,看著她笑,“我還以為你在外邊碰上什麼麻煩了呢,剛才阿桃還想去找你。”
呃。
龍馬小聲嘀咕:“換個衣服而已,不用了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叫住他了。”不二微笑。
龍馬:“……”
來了,又來了,這副拿捏著她把柄的模樣!
有一點點憋屈,不爽。
裕太沒聽懂,皺眉看了哥哥一會兒,又看看四周逐漸散去的人群,生硬地開口:“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今晚真的不回家吃飯嗎?”不二問。
“不,我要回去加強練習!”
“今天的比賽已經很辛苦了,要注意一下勞逸結合吧?”
“我現在可沒這個心情,你不是看到了,我們下周的對手是冰帝!”
“唔,冰帝的話,我比裕太更了解呀。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不必了。”
“姐姐也很關心你。”
“哼,她整天就喜歡八卦一下有的沒的。我才不回去。”裕太在某些時候還是相當敏銳的。
“你不回去,那她就隻能追著我問了。”不二歎息。
“啊啊果然!你就是抱著這個目的吧?!太過分了,有什麼不好的時候總是要找上我!”
“畢竟,是兄弟嘛……”
……
這兄弟倆都是死腦筋,龍馬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漸行漸遠,聳聳肩,往另一邊走去。
在今天的比賽全部結束以後,會有一個集結儀式。趁這之前,她打算去買瓶水喝,便按照記憶裡的方向尋找過去,結果沒找到自動販賣機,倒是看見了站在路邊發呆的宍戶。
夕陽西下,行道樹蔥蔥鬱鬱,擋去了大半的陽光,道路上拖得老長的人影和樹影融為了一體。若是不仔細看,龍馬差點將他整個人忽略了。
隻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隻不過是因為對手超出了想象中的強大,至於這麼失魂落魄的嗎?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在經過宍戶身邊時,突然聽到樹下另一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嗯……當然,立刻取消他的正選資格。”
比球場上的對手更冷淡絕情的,是跡部的聲音。
隻聽清了隻言片語,但也足夠讓龍馬猜出個大致的所以然來。
輸了一場就毫不留情地剔除校隊資格,冰帝就是這樣嚴酷的選拔製度麼?她若有所思,再看向宍戶的背影,似乎很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了。
但是,這是冰帝的事,他們部長和監督做出的決定,彆人無權乾涉。
龍馬短暫地放緩了腳步,又準備當做沒看到一樣繼續往前走,結果宍戶頭也不回地冒出一句:“喂,你都聽到了吧。”
是在和她說話?
龍馬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彆人,隻好轉回身去,看向宍戶。
他也轉了過來,將亂糟糟的碎發一股腦兒抹到耳側,至於腦後鬆散無比的馬尾卻沒再理會,灰頭土臉的,但眼神好像還挺凶狠的。
“……”龍馬默默後退一步。怎麼,還想殺人滅口的嗎?
“不要幸災樂禍。”宍戶自顧自地說,不過,與其說是“威脅”,倒更像是在自我提醒,“不過就是一次失敗而已,我還會回到那個位置上的!”
“……喔,加油。”龍馬乾巴巴道,一不小心多嘴了一句,“希望他們給你這個機會。”
頓時,宍戶那副決然的表情就垮了下去。
嗯?龍馬反而一愣,這麼嚴格的嗎?
好像就是這麼嚴格。
宍戶自然比她更熟悉他們網球部監督的性格,被她這麼插了一刀,本就因為比賽失利而大受打擊、看上去也像是飽受摧殘的身體更是搖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你在嘲笑我嗎!”他握拳,氣憤不已,但聲音聽上去更像是悲鳴。
“不是……”龍馬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你忘記了嗎,之前的事?”
“什麼?”宍戶乾瞪眼。
“上次在日料店——”
話還沒說完,被他打斷:“你是說要和你們青學在比賽場一決高下?”
喔,原來她還說過這樣的話嗎?龍馬撓了撓臉頰啊,有些記不清了,頓了頓,繼續道:“不,我是說,我們被那個火-箭筒送去十年後的事情。”
宍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顯然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當時我們兵分兩路,你不是說要去看看自己十年後取得了怎樣的成績嗎?”龍馬挑眉,“所以,你找到了嗎?”
宍戶怔住,逐漸地,他的眼神重新亮了起來,有了點生氣。
“你說得對。”他猛地抬起頭,認真地看向龍馬。
雖然她其實什麼也沒說……
不過,看來是起作用了。龍馬心想,又聽到他說:“雖然很遜……但不得不承認,我確實打不過那個叫橘的家夥。至少,現在是這樣。”
以後的事,那可就說不定了!
是這個意思吧。
重新打起精神的宍戶將放在的球包拎起,把網球拍塞進去,整理好後,背了起來。
“今天的事,不準說去。”雖然臉色好了很多,他的語氣還是那副凶巴巴的樣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過,你來這乾嘛?”
“買飲料,但是不小心迷路了。”龍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