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樣一個噩夢。”幸村將手放在心口上,心有餘悸地說著。
麵前的人頓時大汗淋漓。
丸井文太吞吞吐吐的樣子,像是在飽受淩遲的煎熬,嘴唇發白地說:“那個,隊、隊長,我們……”
輸了。
輸了啊!!
嗯,完蛋了。一群人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在坐著的、矮他們一頭的部長大人麵前耷拉下腦袋。
幸村說:“其實我知道。”
所以這其實是預示的夢吧,他補充道。因為有了這樣的感覺,才會夢到這些?唉,勝負乃兵家常事,大可不必如此。
他的語氣輕鬆極了——可能也是因為同時大病初愈吧,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不一樣。要是以前……不,要是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會讓大家都很開心的。
可現在,看著幸村精市和煦的、堪稱溫柔的微笑……
隊員們卻一陣寒噤,冷汗流得更多了。
“好了好了,不要這麼緊張。”幸村寬慰地說著,從臉色來看,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今天——不應該是來慶祝我手術成功的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大家僵硬的臉都逐漸放鬆下來,隻有真田的表情巋然不動,嚴肅無比。
趁著其他人沒留意的時候,幸村悄悄跟他勾了勾手指,唇角的弧度也稍有變化:“等一會兒你們回去的時候,輸了的人先留下來。”
真田:“……”
我就知道!
他沉重地點頭,應了下來。
*
“小不點!”
喔哦哦哦的喧嘩中,有一個嗓音格外響亮。
像是有一隻兔猻、或是彆的什麼大貓撲到了自己跟前,毛茸茸的腦袋,熱乎乎的氣息。龍馬精疲力竭,沒有反抗的餘地,反而順勢往菊丸張開的懷抱裡一倒,頭安安穩穩地落到了清瘦的肩膀上。
菊丸反應極快,收回手臂扶著她的腰將人撈起,低頭去看,隻看到垂下來的碎發擋住了一整張臉。他也微微地苦了臉:“哎呀,全是汗呐——”
語氣迂回地轉了幾個音調,聽似抱怨,但他很快揚起的笑容才是真實的心情:“辛苦你啦,好好睡一覺吧!”
龍馬閉著眼睛,聽著耳旁亂哄哄的聲音,少年有力的臂膀正成為她最好的依靠。她其實不困,就隻是累而已。
累過頭了,突破了某種極限,大腦反而很清醒。長時間牽動起來的四肢一旦放鬆下來,就變得懶洋洋,渾身都軟綿綿的動不起來。她聽任前輩把自己半摟半抱地挪到了場邊的休息椅上,掀開濕漉漉的劉海,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午後的太陽。
正值盛夏,熱氣蒸騰,激烈運動後的脫水讓她的視線變得很模糊,但聽覺還是相當敏銳,能捕捉到身邊的一切。龍崎教練正吩咐菊丸讓他鬆開手給她留一點新鮮空氣,大石也勸說大家放下玩拋物遊戲的衝動。
對這事最有乾勁的桃城卻是第一個響應的,本來交情就好,最近更是陪著龍馬進行了不少訓練,看過彼此脫力的模樣,但仍然比不上現在,他隻一個眼神,就知道她現在最需要什麼。
他跟前輩們打了聲招呼就走,經過海堂身前被他抬腿擋了一下,齜牙咧嘴地回頭:“又乾嘛?還沒打夠?”
海堂知道他要去買水,手插在褲袋裡,隻冷冷地給了他一記眼刀,站起來自己率先邁出腳步。桃城撇了撇嘴,加快腳步跟上去。
最初的歡呼後,拉拉隊們漸漸地安靜下來。
龍崎老師不慌不忙地趕開幾個關心過度的前輩,理由當然也很好找,就說:“小朋友細胳膊細腿的,經不起你們那麼大勁兒。”
河村嘿嘿笑了下,抓了抓頭發,說:“總不能讓您親自來吧?”
這正是她打算做的,聞言,儀態萬千地挑了挑眉毛:“不行嗎?”
打完比賽,本來就要做放鬆運動,龍馬現在自己做不來,當然得彆人幫她。夏天穿得清涼單薄,短款的運動衫也沒遮多少……
大石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忙說:“老師,我有數的,還是讓我來吧。”
龍崎堇的嘴角微微抽搐,餘光瞥向龍馬。她大大方方仰躺在長椅上,一腿屈膝靠著椅背,用手背蓋住眼睛,完全沒反應。
她心道你這小丫頭自己倒是心大,不過,這麼看來,倒是比她想象中融入的情況還要好——換在以前,她可是聽南次郎說過的,彆人碰一碰她胳膊都跟個刺蝟似的,渾身彆扭。
要是桃城還在這裡,肯定要摩拳擦掌毛遂自薦了——上次他打到一半抽筋的時候,就被脫下來按摩了好半天,如今正自認為經驗豐富,責無旁貸。
龍崎老師暗笑著搖搖頭,隨手拍了拍龍馬的大腿:“好了,膝蓋放下來,我幫你揉一揉,省得抽筋了。”
過度運動後的肌肉酸痛可不是虛的,龍馬本來裝死裝得十分自然,被這麼一拍一捏,也不由扭動了一下,嘀嘀咕咕道:“這是要擰斷了吧?”
她試著將曲起的膝蓋重新放下,剛一動,果然肌肉就抽搐起來,眉毛擰起來,掙紮了半天,忍不住要坐起來,正欲起身,一雙手微涼的手伸過來,分彆托住了她的腳踝和膝蓋窩,墊在下麵:“還是我來吧。”
不二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不可抗拒的氣勢,連龍崎教練都但笑不語地讓了位,其他還自告奮勇的幾位也就打消了和他搶活乾的念頭,退到一旁老老實實地看著。
“嗨嗨~沒問題吧,不二子?”
“是啊,你剛才自己都暈過去了,可彆勉強啊。”
“沒有暈過去,隻是差點、差點——知道嗎?”菊丸糾正隊友,作為同班好友,他最清楚不二有多在意這些“細節”問題,隻是嘴上不說罷了。
“區彆很大的!小不點才是真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