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鮮嫩，肥瘦相間像是有沁色的羊脂玉，在冰塊還沒全融又微微滾著小氣泡的水裡一涮一頓再一甩，就變成了極漂亮的熟色，放到麻醬混了腐乳的料碟裡一蘸，入口是溫潤厚重跟紅油辣鍋截然不同的濃香。
但即便是如此美味，也治愈不了小青在上個副本裡受到的精神傷害，提起就是痛苦麵具不找人吐槽他又覺得自己會得憋氣死，撞上了他最不想碰上的凶宅類副本不說，隊友一個兩個的還都跟他八字不合，厲鬼貼臉沒叫他掉理智跟隊友說話才是對意誌的終極考驗，叫小青不得不在副本裡反複仰臥起坐。
他要是躺平不管，傻逼隊友妥妥得獻祭至少一半，而他捏著鼻子支棱起來試圖救一救……
“彆提了，頭疼，差點被他們坑死在裡頭。”小青滿臉一言難儘，“真不知道那水平怎麼上的c，我這輩子的臟話都在裡麵罵完了。”
隻會傻站著尖叫的、自以為是跟他杠個沒完的、跟要把他們團滅的厲鬼共情的，再搭配個不會說話偏要說激怒出boss三段狂化的……
“我真的好懷念費爾大酒店嗚嗚嗚嗚，你們趕緊升到c救救孩子吧噫嗚嗚噫，我真的不想再一個人麵對一群豬隊友了qaq。”
要是沒遇到過合拍的隊友，那小青不會有對比也不會有希望。
畢竟考慮到這破遊戲裡的副本大多是時間短壓力大動不動死人的高危類型，能適應著活下來的玩家個性都會比較強，真要說互相覺得隊友是傻逼才是遊戲裡的常態，就連洗衣液團那種一起刷過幾千上萬場的老隊友，也三五不時能在論壇裡看到他們激情互掛的吐槽帖。
但費爾大酒店的七天度假實在太過快樂，快樂得讓小青根本不想再去麵對那些坑貨，一想到下一場自己還會這麼孤獨這麼淒慘，小青悲傷得連嘴裡的羊肉都不香了。
他眼巴巴看著徐飲棠，唉聲歎氣就像被黑心公司綁定壓榨的苦逼社畜。
目前還沒經曆過傻逼隊友的徐飲棠看他實在可憐，想了想還真想出個可能有用的辦法：“我下個副本就是c級了，雖然還不能邀請組隊，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賭一下運氣試試。”
“會在同一時間進入c級副本的玩家不會很多，我看到交易商城裡還有人賣能提升運氣的藥劑和道具，使用道具再同時進入副本的話，我想應該有比較高的概率把我們分在一起。”
小青精神起來，“聽起來可行誒！我下一場的最後時限是十天後，你看看你能約嗎？”
“我是十三天後，不過早一點進也沒關係。”
小青高興道：“那我回去就去買道具，咱們定個時間一起開新本。有幸運加成的話就算不能分到一起，至少也能刷到個靠譜隊友。”他說著想起這類道具的價格，又問，“你積分還夠嗎？不夠的話都我來買也行，之前買情報分的那筆我還沒動呢。”
一瓶品質最好有效期時的幸運藥劑的交易均價大約在30-40萬積分之間，佩戴後能維持一段時間幸運狀態的護符最差的也得50萬積分朝上，如果是某些副本裡有神明加成的高級品，隨隨便便就能賣到七八位數。
“我的積分也沒怎麼用。”徐飲棠笑，“幸運藥劑還是買得起的。”
“行。”眼看下個副本出現了希望的曙光，小青心情一好就又下了兩盤羊肉，轉換心情興致勃勃跟徐飲棠聊起他們等會半夜去溜達散步給崽崽們尋摸夜宵的老墳樓。
所謂老墳樓指的其實並不是一棟樓，而是京市東郊最邊緣的一大片荒地，據說最早是片亂葬崗，裡頭埋了不知道多少無名屍骨。
“那塊最開始是叫老墳崗，後來到打仗那會死得人實在太多了，再大的地方也不夠埋，隻能死人疊死人，新的舊的一個坑，就有人說什麼摞得一層一層又一層，地底下頭搭小樓，再之後傳著傳著就叫老墳樓了。”
不管叫老墳崗還是老墳樓，那塊地從老輩子起就是京市有名的鬨鬼地，什麼000路公交車，什麼吊死鬼溺水鬼，還有什麼青麵獠牙喪屍殺人，網絡上一搜京市相關的恐怖故事，真的假的不論至少三分之一的故事背景都在那一片。
“按國特科那邊的資料，那邊的地底下的確是有東西的，但幾十年前好幾位大師合力給鎮住了，之後就沒再出過事，這兩年還想著招商引資開發下地皮拉動那塊的經濟，結果沒等動工這半個月就接連出了好幾樁命案，都是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晚上出門人哢地就沒了誰不害怕，鬨得那附近人心惶惶的，工地都全停工了。”
小青筷子在碗邊上點了點，接著道：“我前幾天每天半夜都去那邊晃悠一圈，雖然沒釣上魚不過也聞到點味了，不知道是不是幾十年前鎮住的那個，但肯定不是什麼跟人沾邊的東西。”
……
夜色漸深，無星無月陰雲密布的昏沉夜晚。
通往老墳樓的路口拐角，淡淡的薄霧裡晃晃悠悠出現了一輛亮著“000”號的公交車。
司機臉色青白，掛著詭異的微笑，緩緩在路邊停車，載上路口幾個飄飄忽忽看不見雙腳的身影。
一個流裡流氣染著半舊不新小黃毛的青年跟在隊伍最後頭，他看起來喝得醉醺醺的已經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嘴裡含混咕噥個不停搖搖晃晃扶著車門就想上車。
不想他腳都還沒踩上台階司機就臉色大變，猛地一踩油門車子脫韁野馬一樣竄出去，那小黃毛緊抓著車門勉強跟在後頭跑了幾十米，還是被司機一個大拐彎給強行甩到了路邊。
“呸！”
司機看著後視鏡裡逐漸縮小的身影，惡狠狠淬了一口。
“一身的條子味都沒洗乾淨呢，還敢在爺爺麵前裝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