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的戈壁灘中狂風陣陣,寸草難棲。
一行秦軍在山坡背陰處安營紮寨,準備度過與敵軍交戰前的最後一個夜晚。
軍內氣氛嚴謹,每個將士都在認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就連將軍的帳篷裡都燈火通明。
沈亦抱著一把大砍刀來到炊事營,跟正在糧車上卸貨的炊事營營長打招呼:“營長你好,請問……我需要做點什麼工作?”
炊事營營長是一位留著大胡子的壯漢,打量著麵前這個細皮嫩肉,看起來瘦弱無力的男子,不由嗤了一聲。
在軍營中,炊事營的士兵雖然不用上陣殺敵,但身體素質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為行軍過程中的所有炊具器械都得炊事兵扛著,還要負責糧草的裝卸工作,沒點力氣根本在軍營裡呆不住。
所以像沈亦這樣白白嫩-嫩,看起來扛把大刀都費勁兒的小少爺,即使在炊事營也是要被嫌棄的。
“你能做什麼!”炊事營長十分不悅,怎麼將軍又給他分過來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
“就去把粟米蒸上吧!”
“有沒有什麼切菜或切肉的活計?”沈亦很想用上自己這把大刀。
六把或劍或刀的兵器究竟哪一把是秦王劍,並不是看劍本身,而是用劍人的聲望值。
幾人分彆進入軍營屬於各自的崗位之後,係統就彈出一個六把劍的聲望排名表。
隻有聲望最高的那一把才能成為秦王劍。
換言之,六名玩家手中的劍都有可能成為秦王劍。
真正的秦王肯定會不遺餘力的提高自己手中那把劍的聲望值,而作為荊軻陣營中的沈亦和路高遠來說,為了避免秦王拿到秦王劍驗身份,自然也會努力提高自己手中之劍的聲望值,爭取自己手裡的那把成為秦王劍。
至於聲望值到底是是什麼,係統雖然沒有明說,幾人大概也能明白一二。
無非就是用這把劍殺敵的次數,或是執劍人在眾士兵心目中的地位。
沈亦也不知道用自己手裡這把“炊事刀”切菜能不能提高聲望值,可不論如何,也得想辦法讓它派上用場才行。
聽到沈亦想要切菜,沒等炊事營營長發話,另外兩個炊事營的夥夫連忙拉著他去糧草車附近解釋。
他們兩人合力打開行軍馬車上的一口大缸,讓沈亦爬過來看:“哪裡需要切菜啊,這些菜湊合就著粟米吃就行了!”
缸裡是醃製的韭菜。
在秦代,可供人們選擇的食材很少。
主食主要就是稻、粟、黍、稷之類的粗糧,蔬菜就更少了,葵、藿、蔥、韭,行軍一路多是隔壁荒原,很少能找到新鮮蔬菜。
能帶到行軍路上的,也就這麼一缸醃韭菜。
沈亦實在是沒想到古代士兵們的生活條件居然如此艱辛:“都沒有肉嗎?”
“哪敢想啊!”夥夫一號搖著頭道,“那都是達官顯貴才能吃到的好東西!”
夥夫二號歎了口氣:“其實一開始帶了點肉乾上路的,但軍營人多,沒兩天就吃空了,還是這粟米實在……”
說著,兩人就拉著沈亦往火灶旁邊走:“不過你可不要小瞧這些粟米,我們炊事營長能把它們煮的很好吃呢!”
難不成這位大胡子營長還是個廚神?
然而半小時後。
當沈亦看到炊事營長把醃韭菜和粟米一起放在鍋裡煮吧煮吧,弄成一鍋韭菜湯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該有什麼期待的。
關鍵是這些苦寒之地的士兵們還捧著碗吃的很香,一個個排著隊誇炊事營長,他驕傲地都快上天了。
“炊事長手藝越來越好了!”
“我看咱們炊事長打完仗能在鹹陽城開飯館!”
“什麼小飯館啊,就鹹陽城那個仙都酒樓,八成得聘用炊事長做首席大廚!”
……
沈亦看他們這種誇上天的架勢,也去舀了一碗韭菜粟米粥喝。
結果……
粟米夾生,米湯又鹹又苦,實在是難以下咽。
望著可憐巴巴捧著碗傻樂的秦國士兵們,沈亦放下碗,頓時覺得自己任重道遠起來。
是時候讓這些人嘗嘗什麼才是陽間的飯了。
-
另一邊。
其他五個被分進軍營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提高自己手裡這把劍的聲望值。
係統界麵中每個人的聲望一欄都光禿禿的。
然而這個詭秘的夜晚並不可能如此平靜地度過。
江衍剛抱著劍躺下,就覺得地麵深處傳來一陣震顫聲,像是遠處有軍馬正在狂奔而來。
常年行軍的將軍戰士當然比江衍更加敏-感。
眾士兵立刻整裝集-合,他們燃起火把,騎上戰馬,迅速整振隊列在營地正前方集結。
敵軍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弓箭手們率先發起攻擊,很快敵軍的先鋒部隊就被弓箭擊潰,各個都被紮成刺蝟。
秦軍的將士們各個勇猛無敵,作為突擊營一員的田斌和蘇承望自然也帶著他們的劍奔赴戰場。
兩人很快發現,每斬殺一個敵方士卒,係統中的聲望值就會上升一點。
田斌皺了皺眉,停下腳步撤到隊伍後方。
如果聲望值升的太快,他手中這把就有可能躍居第一成為秦王劍。
他不是秦王,就算拿到了秦王劍道具也不能驗人。
所以他必須把秦王劍的位置讓出來。
沒一會兒蘇承望也背著他的青銅劍來到了隊伍後方,顯然他和田斌做了一樣的選擇。
田斌打量著他,點頭道:“看來你是好身份。”
“你跟我不一樣。”蘇承望輕笑。
“怎麼不一樣?我是平民,跟秦王一個陣營的!”田斌還以為蘇承望不相信他,極力解釋。
“我們都是好人,但你卻背負著跟我不一樣的重任。”
蘇承望提示他:“每個人手裡的劍都有可能成為秦王劍,可並不是每個人都和我們兩個的選擇一樣,像我們似的退出競爭,把機會讓給秦王。”
“你是說……”田斌終於明白過來,“除了秦王本人會努力提高聲望值,希望自己手裡的劍就是秦王劍之外,荊軻和秦武陽也會這麼做?”
“對啊!”田斌喜上眉梢,“我們隻要觀察努力提高聲望值的那些人,他們要麼是秦王,要麼就是荊軻秦武陽!”
蘇承望道:“所以我才說你的任務很重要。”
他眼神了然,仿佛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之中:“荊軻和秦武陽也必然明白這一點。”
“到時候看看聲望排行榜,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另一個努力奪取聲望值的人必然就是他們的活靶子。”
“所以為了保護秦王的身份,你得出去戰鬥,給那兩個人使一使障眼法。”
田斌有點不解:“為什麼一定得我去?你們其他人不可以嗎?”
“你還記得宋柯提出的三個好身份人選嗎?”蘇承望笑的像個狐狸,“宋柯那小子……精著呢。”
田斌聽從蘇承望的建議上陣殺敵,係統排名中他的聲望值蹭蹭地上漲。
不過眼下排在第一位的還是江衍。
他本來就身手好,拿到的劍又比較輕,在馬上使用非常靈活,很快就躍居聲望排行榜首位。
與他同屬輕騎營的路高遠也顯得很努力,雖然他後天條件不足,好幾次都差點被敵軍斬於刀下,多虧江衍將他救下,但他仍然十分勇猛,就好像誓死要爬上聲望榜首位似的。
此刻六人中除了蘇承望和宋柯,也就沈亦的聲望值仍然停滯不動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上陣殺敵,幾次趁著天黑摸上戰場,都被炊事營營長給逮回來,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需要夥夫上場。
身為他的手下,炊事營長十分認真地想要保護他的安全。
直到天蒙蒙亮,敵軍被秦軍殺得片甲不留,這場戰爭才算勉強結束。
雖說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秦軍也有不少傷亡,將士們一-夜征戰累的筋疲力儘,不少人都直接癱倒在了營帳裡。
炊事營長帶著自己的三個兵開會,慷慨激昂地說:“炊事營的將士們!接下來該我們上場了!”
“看到那些累到癱倒的士兵了嗎?我們的任務就是喂飽他們,讓他們重新活過來!”
僅有四人的炊事營頓時乾勁十足。
不過要是他們還準備給將士們喝鹹菜粟米湯,沈亦的乾勁兒恐怕怎麼也提不起來。
正巧這時有幾個士兵在山那頭獵到了一隻野山羊,正扛著送到炊事營來,準備給將士們用來加餐。
炊事營長興奮極了,畢竟大半個月都沒見過肉星了:“快把這羊皮剝了,把羊肉燉燉給大家分著吃!”
一頭羊,上萬將士,哪裡分的過來。
沈亦心中一動,有了主意:“慢著!把羊身上的羊油刮下來!”
炊事營長頭一次見這麼不聽指揮的:“你想乾什麼?”
沈亦沒工夫跟他解釋太多,已經扛著大刀開始剃羊肉了:“營長,您就相信我一回!”
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麼。
隻是眼睜睜的看著沈亦把羊肉剔骨剝皮,羊身上的脂肪被他放入鍋中煉化,最終變成一鍋清亮清亮的油。
他將羊肉切成小塊燉了湯,而羊油才是真正能讓每個士兵都嘗到葷腥的重點。
另外兩個夥夫已經將粟米泡軟了,沈亦加小火將粟米蒸得更軟軟,然後揉在一起做成粟米麵團,其中添加食鹽和羊油拌勻,揉成一塊塊圓形的粟米餅,貼在鍋上烙。
沒一會兒,散發著羊肉香氣的粟米餅就熟了。
米餅顏色金黃,餅皮焦酥,對於吃東西隻知道水煮的秦朝人來說,這油香油香的粟米餅簡直是他們從未見到過的美味。
能將粗柴乾澀的粟米做出肉味來,剛剛還說要對沈亦軍法處置的炊事營長已經目瞪口呆流口水了。
“這……這是什麼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