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吃了始麒麟和元鳳,她的內力大漲,再想三招兩式解決是不可能的了。天帝設下的屏障很快便被她攻破,這時候隻有聯手,才能和她一戰。
混沌珠真的是個魔物,它控製人的思維,宿主靈力暴漲,它的魔性也隨之增強。開天辟地時就被創造出來的神獸,早前因各有立場離心離德,現在被人吞吃入腹,終於再也不會生二心了。合並起來的力量大得驚人,饒是天帝,對抗這種疊加式的攻勢也有些吃力。好在伏城不笨,不必他發話,便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遇見靈力便吞吃,看著像是在積蓄功元,殊不知這樣生冷不忌,早晚會把自己撐死。腹內已經有了元鳳和始麒麟,也許她下一步的計劃就是關押在龍泉洞內的祖龍。吃了祖龍會怎麼樣?三大盤古種在她胃裡齊聚,以她本身的根基,根本不可能完整消化。
雪停了,中天一輪圓月孤懸。黑麒麟鬃鬣飛揚,在月下甚有流利之美。
她的神力如今有多強,端看兩場連續的戰鬥下,她設的結界都未曾破裂,便能窺出一斑。鈞天和聽雷對戰她的利爪,劍鋒所及,一股回彈的巨力沿臂而上,震得人心頭發麻。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彼此都明白,這次拿不住她,世上就再也無人能控製她了。
麒麟的吼聲驚天動地,整個山穀都在震顫。天帝向伏城拋出鸚鵡鏈,一道銀色流彩橫穿過夜空,留下一串粼粼的光。這是上古時期白帝收伏妖童時用的法器,每一節都能斷開重整。他們一人手執一端,不管誰套住她,鎖鏈自會順著輪廓分離再整合,把她嚴嚴綁縛起來。
但她不會讓他們得逞,雷霆風暴俱應她的召喚而動,一時天地變色,妖火在空中燃燒成一個巨大的環,晃朗間收攏,如天王玲瓏塔下的圈口般由巨到細。這時幻象也開始層疊鋪展,漫天的火與水,碧雲仙宮被浸泡,被灼燒,雕梁畫棟扭曲崩塌,披著披帛的仙娥們驚慌遁逃,那景象,仿佛末世一般。
不管哪一代天帝,都不願意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在她看來一定是這樣。可眼前的一切,未能讓天帝的情緒產生波動,他一門心思要抓住她,直到空中傳來長情的哭喊——
他忽然頓住了,看見她哭得滿臉是淚,頸上套著枷鎖,正趴在頭頂的豁口望著他。他可以刀槍不入,唯獨不能對她的哭聲置之不理,人人都有軟肋和心魔,這就是他的。
他沒有意識到,分神的當口殺機已近在眉睫。伏城見勢不妙,大叫了聲“陛下”。玄師意念幻化出來的觸手,在穿透天帝太陽穴前,被他的聽雷中途攔截。那些變異的產物似乎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懂得尋找間隙取巧攻擊。其中一支迎麵襲來,他劍鋒一沉,就勢斬下了一截。
幻術被破,黑麒麟怒不可遏,她眥目欲裂發出怒吼。伏城心下惶惶,不知長情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有些戰鬥越打讓人心越涼,他沒有取勝的欲望,每一次劍氣來去都在擔心,擔心會不會被她破解,又擔心會不會傷到她。這場戰鬥,從一開始他們就是輸家。他甚至想,如果她實在想吃他,吃了就吃了吧。
忽然啷地一聲破空,天帝那頭的鸚鵡鏈困住了她。鏈結從分裂到重組,完成隻在須臾之間。伏城提劍站著,心裡泛起空空的鈍痛。她掙紮嚎叫,口唇裡溢出血來也依舊不屈,他不忍再看下去了,轉過頭緊緊閉上了眼睛。
天帝仰頭看,結界之外的天羅地網慢慢消散。他親自來,比讓那些不知輕重的莽夫動手要好得多。
起先憤怒的嘶吼,最後化作了低微的幽咽。當放棄抵抗時,她眼裡濃稠的血色逐漸變淡,蜷曲起來,縮成小小的一團,他廣袖一揚,便將她收進了袖袋裡。
一切都過去了,天帝長出了一口氣,“本君要帶她回去,再想辦法治好她。麒麟族餘部,看在她的麵子上可以暫且不動,但本君希望你能保證,在此期間妥善管理族眾,不要讓他們惹是生非。你可以帶他們回月火城去,待得她哪天神識清醒了,能看見族人都還好好的,也算對得起她對你的信任。”
伏城自然不放心,“她如今成了這樣,天帝陛下還要帶她回三十六天?她體內魔性相較之前更盛,恐怕還未抵達碧雲仙宮,就被九天的罡風撕碎了。”
是啊,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不回上界,又能去哪裡?三途六道沒有一處能容納她,她在下界沒了約束隻有作亂,他不願看到她落得人人喊打,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會想辦法保護好她。
他笑了笑,“有本君在,罡風豈能傷得了她。她在本君身邊,肯定比在你身邊安全。螣蛇,本君是天帝,這點你一定要認清。不要妄圖與本君爭,她永生永世都隻能做本君的女人,你另找良配去吧。”
伏城不由一怔,天帝陛下連搶女人都和彆人不一樣。可他就是不想讓他如願,輕輕一哂道:“她一日不嫁給你,一日不算是你的女人。待將來取出截珠恢複了本性,到那時讓她自己選擇吧。”
他很猖狂,天帝很不高興,不屑地調開了視線,發現爬行類果然不通人情得很,自己幾次三番相救,他卻還仗著長情對他有好感打算力爭到底。
不過現在人在他身邊,這螣蛇也隻能望洋興歎。天帝不再理會他,卷起袖子踏雲而上。入得南天門便發現氣氛有些異樣,星台上司天星君遙遙長揖,眾仙班也來了半數。
大禁匆匆趕來,瞥著眾神眾仙道:“君上下界一事,已經傳得人儘皆知了。四禦入天門前據說去了天外天,君上早作準備吧,恐怕這次不太好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