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京城她見到了她嫡親的祖父母後,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不過就因為她是藝坊出身,曾是樂籍,哪怕她的祖父母發現了她的身份,卻也再不肯認她回國公府,反而讓她做了她的堂妹夏明珠的踏腳石,最後在她母親墳前,用一枚毒針送了她上西天。
因為她是當時在京城已經一手遮天的攝政王,也就是燕王放在心尖子上的人。
國公府世子夫人,她的那個便宜嬸娘說,因為隻有她死了,燕王看在死了的她份上,才會肯娶她的堂妹夏明珠。
哪怕他不喜歡夏明珠,也會讓她安安穩穩地坐在燕王妃的位置上。
嗬。
“舒兒。”
明舒出神中,就聽到了周氏疼愛又憐惜的喚聲。
她從回憶中醒過神來。
周氏拉著她的手,道:“舒兒,你過來吧。”
明舒“嗯”了聲。
周氏拉著她到了她的房間,從箱底取出了用布層層包疊的一物,揭開布包,從裡麵取出一塊烏木佩,遞給了明舒,等她拿好才慢慢道,“舒兒,這個就是當年你身上之物。”
“你的名字,阿娘便是取自於此。”
明舒不用看那烏木佩,就知道那上麵有“明舒”二字。
上一世的時候因為她是突然被騙了出去賣掉,之後一輩子她也都再未見過周氏,這烏木佩周氏也沒能親手交給她。
最後是她大哥拿給她的。
明舒低頭看著手中的烏木佩心頭發酸,周氏隻當她是乍見到身世之物心中難受。
她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舒兒,當年青州戰亂,我們是在從青州城逃回來州老家,遇到抱著你的護衛的。那個護衛遇到我們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他把你交給我們之後隻交代了兩句就身亡了,那時你才幾個月大。”
“那個護衛隻是說,你父親是軍中的將領,但卻並沒有更多的信息......舒兒,當年青州城破,我們大周軍幾萬兵馬全軍覆沒......”
既是軍中將領,必也是身亡了。
明舒收了收心中混亂的情緒,她親生父母的事情她早知道,所以再聽此事心中也並無多少波瀾。
她道:“阿娘,除了這個,我身上還有其他東西嗎?”
聽到明舒問起這個,周氏麵色有一些難看還有一些憤色。
她道:“有,除了這個,你身上還有一個赤金瓔珞和兩個金腳鐲,另外那個護衛將你托付給我們的時候,還給了我們三百兩銀子。”
明舒沒出聲,周氏頓了一下就道,“這些東西都被你祖母拿走了,那時我們從青州城逃亡回來,家中早沒什麼家當,後來我們能在來州安家,買地買房,家裡的兩個鋪子,還有老家的幾十畝良田,全部靠的都是你那三百兩銀子,還有典當你身上的瓔珞還有金鐲換來的銀子。”
“不單止是那些東西,就是你身上的衣裳,那時憐姐兒出生,你二嬸說你身上的衣裳料子好,養孩子皮膚,也把那衣裳都給借了過去。”
雖說是借卻再沒還過。
明舒:......
她又想起來一事。
她那個嫡親祖母英國公夫人就曾在她麵前說過,雖然所有人都說她死了,但她生母福安長公主生前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她,後來她幾經周轉,還真的循著被典當的瓔珞和金鎖尋到了孟家。
那時她阿娘周氏已亡,孟伯年也已續娶。
孟家人就拿出她幼時的衣裳和繈褓說,孟憐就是當年那個嬰孩。
真是愚蠢又可笑,她們以為是唱戲嗎?憑著一個繈褓就想替了她的身份,入國公府嗎?
隻是被戳穿後孟家人當然也不敢說他們把她賣去了窯子,就說早些年她就病逝了。
據說她生母福安長公主身體本來就不好,受此事刺激沒多久就病逝了。
就因為這些人。
她到死也沒有見過她的親生母親一麵。
明舒低頭慢慢摸著手上的烏木牌。
她原本以為自己對這些已經沒有那麼多情緒,心裡也本是清冷無比,但卻還是有一滴淚水滴了出來,就滴在了手上那烏木佩上。
周氏見她如此,伸手抱住了她,道:“舒兒,這些事情阿娘不是不想告訴你,但你還小,阿娘是想著等你大些再告訴你的......這個烏木佩因為看著不起眼,是我偷偷藏起來的......我想著,或許將來你家裡有人尋過來,你總要有個證明身份的東西......就算沒有人尋來,你留著,也能有個念想。”
如果她沒有偷偷藏起來,這東西肯定也會被孟老太太收走了。
明舒用拇指抹了那烏木佩上的眼淚,道:“嗯,我知道,謝謝你,阿娘。”
可惜前世她至始至終也沒有聽到她跟她說這些。
因為她被賣到窯子後不久,周氏就“因病”過世了。
這烏木佩,還是很多年後,她再見到了大哥孟石桉,他才把它交給了她,說是周氏臨終交代她的。
明舒的眼淚猛地湧了出來。
雖然她大哥沒有明說,但她也知道,是因為她,她阿娘才會被孟家人害死的。
她阿娘性子一向烈,她被瞞著賣到了窯子,她自然不會善甘罷休,威脅著孟家人要把她換回來,否則她就去告官。
那時孟家人才想起來明舒很可能是官家女的身份。
而大周律,拐賣官家女,是流放甚至殺頭的大罪。
他們那時候才知道怕了,可事情已經做下了,最後隻能為了遮下罪行,直接讓周氏“病逝”了。
這一次,她絕不會讓那些事情再發生。
那些人,賣她的人,害死她阿娘的人,她一個也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