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一隻能被街頭算命的定點設局的貓精,買院子的銀子還是有的。再比市價提高一點購進,不過一個時辰就讓原主人給他騰出地方。原主人收拾細軟帶仆人搬出,給他留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並附送一池子鮮魚。
糯糯跟個工頭一樣盯他們搬家,看差不多了就雇了架馬車上山接人。
——他可不敢帶著他的阿嬌招搖過市,萬一被彆人搶了怎麼辦。
於是乎車夫一臉震驚地瞧著雇主躥上一顆參天大樹,神乎其技從茂密的枝葉中間變出一個大活人,再閃電一般拖著人進馬車。全程抱著男人的頭不讓看,中間還瞪了車夫一眼:你瞅啥?!
車夫委屈巴巴:你捂那麼嚴實,我啥都瞅不見。
新購進的院子得新添許多細軟,一通雞飛狗跳的整治安頓之後,已是傍晚。糯糯連飯都沒心思吃,守著撿來的男人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看了一會兒開始動手動腳,手指頭碰碰對方俊挺的鼻子,又戳戳人薄且蒼白的嘴唇,撚一下結著冰霜的眉峰什麼的。
不敢多動,就跟個耗子一樣一咪咪地碰。
樂此不彼戳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怎麼他全身凍得跟剛從冰窖裡挖出來似的?
生活和修行經驗雙重缺失的糯糯歪頭看了他一會兒,不管三七二十一給他蓋了九層棉被。想了想,又默默從乾坤鈴裡掏出一團乾枯的草莖。這草莖外表看來就和枯苔蘚團子沒差,功效卻是不一般。
糯糯記得小時候自己和老爹一起出去挖過這玩意給娘親做暖手袋,驅寒暖手有奇效。那時候父子關係在長年累月的冷遇中已然有了明顯的裂縫,不過糯糯還是會沉迷一丁半點的聞言軟語。隻消對方一句“你對草藥的感知比我靈敏,跟我一起出去找,我們早去早回”,就能哄得這小貓崽冰天雪地裡嗅上一兩個小時。
糯糯原本挖了打算賣給藥房掌櫃,結果這草藥對於凡人來說藥效太烈,掌櫃的收了兩回就不要了。乾坤鈴裡裝不了活物,糯糯就把它們曬乾了存著。
它們百尾貓天性使然,舍不得浪費草藥。
凡人用不得,修行者卻定然是不至於承受不住的。糯糯很清楚,床上這位決不是一點靈力都沒有的凡人。不然不能做出把一字天開辟成十字天的壯舉。保不準等他醒過來就會走,到時候自己能不能文鬥武鬥把人留住還真不一定。
熱血上頭花掉大部分積蓄買金屋的糯糯腦子稍微清醒了點,摸摸人冰涼的額頭,心中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彆治他,你看他現在這樣躺著多好,又乖又美,想怎麼看就怎麼看,想怎麼摸就怎麼摸。
另外一個反唇相譏:現在人是活著沒錯。要是不治,保不準哪天悄不愣登就死了。明明有藥卻不給他治,阿嬌遇上你這樣自私無能的貓真是倒了大黴,還不如跟了街頭乞丐。乞丐還知道白天分他件衣服晚上抱著他睡覺,儘其所能給他暖身子呢!
糯糯把自己和乞兒們放在一起比,腦補了男人醒來後拋棄他投向乞丐懷抱的場景。畫麵太傷貓自尊,惹得諾諾羞愧不已。
他一想起自己負數的戰鬥力就心如刀絞,憂心忡忡給男人把草藥燉了喂給他吃。到底是被丟慣了的貓,一邊喂一邊還要小聲嘀咕:雞飛蛋打,偷雞不成蝕把米。
也不知道把男人比成是雞還是雞蛋還是米。
連續灌了兩天藥,男人的體溫逐步恢複到了尋常人的溫度。糯糯心下惶然,不知道對方醒來之後對自己會是什麼態度。但還是按部就班給男人撤了被子,並琢磨著是否要加藥。
糯糯伺候豌豆姑娘一樣給他叼開九床被子,叼到最後一床時被子死活扯不下來。扭頭一看,被子竟是被男人的一隻手勾住了。
糯糯鬆開被子一角,跳到他手邊,就見不是手勾住了被子,而是他手中攥的一個角狀物扯住了被子一角。糯糯之前藏男人太快,小心臟噗噗跳,全程顛三倒四如撿著肉包子急於吃獨食的野狗。還真沒注意到男人手中抓了什麼東西。
現仔細一看,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男人抓的不是角,而是獠牙。此牙鋒利的如鋸子,上附幾十道凹槽,掛著幾根粗糲的毛發和些許碎肉。顯然,這是一顆屬於某種猛獸精怪的,不久前還被牙齒的主人用於切割食材的獠牙。
可惜未能壽終正寢自然脫落,它牙根部新鮮風乾的血肉足以說明這一點。
而這顆牙現在被男人握在手裡。誰辣手拔牙,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