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係列的檢查,治療師便將雲薑轉移出觀察房,在普通病房中繼續觀察治療。
因為雲薑身上舊傷沒有痊愈,是坐在輪椅上由醫療機器人推著過去。
從重點觀察房所屬樓層出發向下轉移,路上會經過很多重點觀察病房前,幾乎是每一間病房都住著人。
沒幾個是好的,不是奄奄一息就是歇斯底裡,能擁有自我意識都是難得。
這些病房大多裝有大麵積的透明材質,看似脆弱的玻璃塗上特殊塗料,就算是頂級哨兵全力一擊都不一定能留下多少痕跡。
一個個透明牢籠關著一個個精神網崩潰的哨兵,治療所方儘可能為聯盟主要戰力們進行梳理治療。
但是向導太稀有了,願意出手的向導更加稀有。
護士們聽見了那砰砰錘牆的聲音,神情麻木,心態早已從心驚擔憂轉為視而不見。
雲薑收回視線,看向身邊的陸沅。
她正直勾勾盯著窗戶裡麵,麵色寡淡,很難猜出她在想什麼。
微涼的手握住了陸沅身側的手腕,她回望過來,目露疑惑。
“不怕,你走左邊來。”雲薑的嗓子還有點沙啞,低低說著。
陸沅目光微動,她說:“我見過很多這樣的哨兵,我不會怕。”
想到自己以前在文耀星係的時候經常去退休院做誌願,那裡是聯盟邊防線所在之處,幾乎天天都在戰爭中,不斷有異獸和星盜侵襲。
有戰爭就有傷亡,所以比現在更恐怖的情況都見過,並不會感到害怕。
還有一點就是,在不動用精神力的時候,她的感知情感的能力與這個世界隔一層,很難產生共情情緒。
反而讓她對雲薑的話有點疑惑的同時感到新奇。
輪椅上的病人被推著走,握著對方纖細手腕的手下滑,改為牽著手掌。
手一抬,把人從前麵繞過,走在自己的左側,跟病房門口隔了幾個人的距離。
“知道你不會怕,但是我想關心你一下。”雲薑說。
陸沅沒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牽著,溫度在交握的雙手中互相傳遞。
明明隻是簡單的肢體接觸,忽然比之前任何一次接觸還要顯得親密無間。
在一片陸續不斷的腳步聲中,她聽見那還帶著少許虛弱的聲音說:“這種感情給予,有和沒有還是有差距的,希望你以後也能有。”
“......”
好半天,陸沅仍沒有回答。
很少跟人有肢體接觸的她多看了交握的雙手幾眼,另一隻手的指尖扣了扣肩上單肩包的肩帶。
接下來的一路都沒有人繼續說話,雙手也沒有放開。
雲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用手捏了捏,有點疼。
就收回手靠回椅背上,任由走廊之外的光影落在自己臉上。
因為沒能對原主起到任何作用,又是個被匆匆送來的聯姻對象,雲家上下便
開始對陸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各種奇怪的惡意冒出來,什麼手段都有,從衣食住行四大方麵下手,不明顯,但磨人。
但是她本就是個生活簡單的人,生長在文耀星係的她對生活的品質沒有追求。有幾本紙質書,能溫飽,能穿上衣服就能安然度日。
根本不明白惡意的本身是什麼,不理解他們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也從不會往心裡去。
經常高速思考的大腦裝不下這些無關緊要的聲音,倒是把故意針對她的人氣得夠嗆,碰了一鼻子灰。
她認為自己是自願成為雲薑的向導,自願結契,自願為雲薑進行疏導治療。
並不存在什麼強迫,不情願或者是產生想要逃離的情緒,認定治療雲薑是自己的使命。
在她看來,病中的哨兵控製不住情緒才是最正常的事情,要是能控製得住自己的就不需要治療了。
過分敏感的五官源源不斷接收周圍的信息,感官會自覺收集大量繁雜瑣碎的信息,過量的信息會壓迫感知,導致情緒容易波動,且容易患上特殊疾病。
於是外界和她都認為對方是奇怪的人,便有人議論——雲薑的向導不光是個廢物,還是個油鹽不進的呆子。
除了精神力治療相關的話題以外,幾乎跟她聊不到一塊去。
*
轉移到普通病房之後,一夜未睡的陸沅有點懵懵的,還抱著手上的書看。
雲薑藥效已經過了大半,基本恢複清醒狀態,需要動用自己的意誌力控製隱隱想暴走的情緒。
治療師一直聽說她意誌力頑強的事,仍為她的自控能力感到佩服。
等治療師和護士們都離開了,陸沅看紙張的眼睛已經開始恍惚了,被雲薑喊的時候,眼前困到一片朦朧。
陸沅:“啊?你叫我?()”
;()”
雲薑看她迷迷瞪瞪的,人都要歪不住了。
這間病房是單人病房,用於陪床的折疊床豎在一旁,但終究不如病人床來的舒適。
陸沅打了個哈欠,眼睛泛上水光,語氣含糊地說了句什麼。
反應了一下,雲薑才明白她說了什麼,笑說:“這床夠大,睡兩個人又不妨事。”
話語一頓,雲薑試探道:“還是說你很介意?”
“......”
陸沅朦朧目光挪到她身邊的空位,盯了三秒,冰藍瞳色漸漸轉為深邃藍。
那一瞬間,雲薑已經想好了很多的勸睡話術。
比如:我們都是結契一個多月的伴侶了,之前是我生病沒有意識,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伴侶,應該抓緊時間培養感情,雙方感情不好對精神網和精神體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