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不說話是正常事,連厲藍都不說話就有點奇怪了。
氛圍更加沉默僵硬。
那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眉頭皺得更深,也無法給出正確答案:“我也不知道,非法實驗室被搗毀後,明秘書長以嚴重危害聯盟安全罪名處死,為了不造成社會恐慌,沒有公布罪名。那麼多失蹤的哨兵向導們都被瞞得嚴實,還能藏了許多年的實驗室就證明背後的人不簡單,明秘書長也不是最後的主謀。”
“至於真相終於大白,舉報者應該是光芒萬丈的英雄,但對方卻是匿名檢舉證據,不願意展現人前。”
“之後隱約傳出過消息,說超級進化試劑被盜,全部資料被永久性毀滅,主要研究人員都被殺,他們偷雞摸狗藏了那麼多年的全都不剩,見義勇為者卻蹤跡不明。沒過多久,明薇也跟著失蹤,鬨得風風雨雨的。”
雲薑想了想,明薇失蹤那會自己也就十歲,發著高燒趴窗台上看著她走,剛好自己也是她走後兩個月開始覺醒。
這一係列的巧合結合在一起,在雲擎眼裡就是證據+1,看雲薑的眼神就是古時代故事裡仙丹偷偷飛升的小偷。
他怎能不氣?簡直要氣瘋了。
但還是得忍。
這邊,厲藍還沉浸在回憶裡,將自己知道的內情娓娓道來。
“雲擎派了大量人手,整個星係都翻遍了,愣是沒找到人,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那她應該是還活著的。反正因為這事,奚冉跟雲擎翻了臉,雙方的交鋒就沒斷過。”
“雲家那邊肯定沒少在你眼前上眼藥,說奚冉是想插手第三軍團軍務才對你好。”厲藍嘲諷笑笑。
“就沒理過。”雲薑看著無謂無求,我行我素慣了。
手中的大毛尾巴忽然不晃了,貓貓安靜了下來,睜著藍眼睛往外望去。
雲薑也跟著看去,窗邊站著一道身影正望向遠處的雕像。
每一個踏入藥劑學院的學生都能看見這座雕像,標杆一樣站在此地,見證歲月流逝。
比記憶中年輕十幾歲的臉在陽光下微微笑著,手捧著厚重的書籍,另一手微抬捧著星光,高大石雕的衣擺營造出被風吹動的弧度。
身前的名牌寫著——研究院十三代院長,路有琴。
隻有做出巨大貢獻的人才會被人們久久懷念,路院長也是頭一份,還活著的時候就立了雕像供人瞻仰。
如果在夜晚經過這裡就能看見雕像的頭頂是爛漫的星河,深邃如她淵博的智慧,源遠流長無窮無儘。
站在窗邊的人眺望,側臉線條明晰,怔怔地出神。
雙眼深邃,不知道在思量什麼。
自從來到首都星後她總是滿肚心事的樣子。
身後,雲薑對厲藍提問道:“所以你們懷疑是我媽偷走了試劑,然後我媽把試劑打我身上,人自己跑了?”
雲薑心說:不會吧,明薇這個不靠譜的媽到底給自己吃了什麼。
厲藍沒否認這個
猜測。
雲薑說:“該不會……這些人還懷疑我的精神力等級是靠那藥才有那麼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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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之前的雲薑身體素質確實一般,她是由通過基因篩選結合的胚胎發育而成,精密的儀器照料,成熟的流程培養。
培育箱裡出生的孩子都不會有不健康的情況發生,就出了個雲薑,放到哪裡都是特例一樣的存在。
雲薑不屑,還沒說什麼。
平板無波的聲音傳來,含著譏諷的意味,陸沅說:“又沒有規定小時候身體弱的人一定無法覺醒精神力,或者是終其一生成為體弱多病的普通人。也存在著身體越弱的人在覺醒精神力的時候越發強大的案例,因為他們的體弱是由於過強的精神力影響造成的。”
“不是每個人都會認真研究案例,更相信自己獲得的消息。”厲藍本也對他們的狂熱表示不解,後來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有腦子。
一個個都成了被蘿卜吊著走的驢,被蔬菜的清香引誘,隻看得見蘿卜看不見路。
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就會產生錯誤的引導,把暗中窺視的人都騙過去了。
陸沅收回視線,說:“所以他們覺得你很特彆,那麼多個人裡麵,以為隻剩下你成功了,所以好多人嫉妒你。”
雲薑:“?”
這種死去活來才能進步一點,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一具屍體才換來身體有什麼好嫉妒的。
這不還給那個破試劑拖累,打沒打自己身上都沒認真查清楚,隻會一根筋認為就在她身體裡,因為一己私利就讓她幾乎成了廢人,全等著她“死了”拖去解剖。
現在還得自己想辦法恢複精神網,換個人來,早躺在手術台上給抽乾了血。
她甚至還懷疑在原本的發展中陸沅所謂的踩到瓶子摔死就是因為她得知事實,想要滅口。
哨兵和向導之間的結契是深層次精神鏈接,雙方都能大致感應對方的情緒,就跟兩個半圓合成一顆心一樣,活活切了半顆心,那傷害實在難以計量。
感情深厚的哨兵向導因為一方的死亡精神力大損,悲痛難已,缺少另一方的精神力而崩潰,跟著一起死的也不在少數。
向導死了,哨兵受的傷可不跟小感冒比較,所以也就能順理成章的讓雲薑社會性死亡。
實在用心險惡,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被當實驗室小白鼠一樣觀察,事無巨細都被呈上桌案供人分析,就倍加惡心。
厭惡憎恨的情緒溢於言表,倒也正常,得知這種真相後誰還能保持鎮定,早跳起來炸毛了。
也就雲薑還能坐得住,顯然是早有預料。
陸沅難得誇人:“就是因為你總能有驚無險度過難關,所以他們才會嫉妒你,外在的成功總比旁觀的苦難更讓觀眾容易記住。”
雲薑抱著貓繼續摸摸,都想翻白眼:“這福氣給他們要不要。”
這樣
() 一想,跟自己調查結果的差不多,半點傷心都沒有。
難怪雲擎從小就這樣對她,感情是壓根沒把自己當人看,全把自己當小白鼠養著,隨時等著上手術台。
可雲薑是誰啊,她自認在哪都是天驕,放哪都亮眼,少了她必然會被尋找。
就算是扔倉鼠籠子裡也是最能跑滾輪,牙齒啃籠子出逃的小白鼠,隨時隨地都能折騰出事來,煩又煩死人,抓也抓不著。
也是夠張揚的性格讓雲擎一直投鼠忌器,想儘辦法打壓都摁不住。
跟陸沅腦電波對得上這件事讓她一下子忘了更重要的問題。
陸沅的聲音還悠悠說著:“他們就是不敢要,才會盯著你,想要獲得一個完美的實驗體,曾經是雙S級的哨兵實驗體。”
這個說法就跟雲薑在複健室裡自嘲的那句更希望她是躺著的不謀而合。
在那時候,她已經察覺到陰謀的雛形。
如果雲薑的檢驗單被傳出去,那他們就會驚奇的發現,本來應該跌破B+精神力閾值的雲薑,數值反而靠近A-。
真的隻要人活著,就能繼續恢複,隻是時間的問題。
如果沒有穆連夏明裡暗裡下的藥,雲薑根本淪落不到半瘋的境地。
雲薑忽然覺得不對,側臉反問:“不提懦夫不敢自己上這事,你怎麼知道的?你外婆告訴你的?”
“你沒受什麼傷害吧?”她上下打量陸沅,還想上手摸摸,也不管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被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厲藍也有這個疑問,她知道的了解的太多了,好像親身經曆過一樣。
可是路有琴根本不可能會參與非法實驗項目,也沒有機會去了解這些事情,她的生活是近乎純粹的。
而明薇則是因為窺見這個肮臟事實,深感自己的理想被褻瀆,毅然選擇退出研究院。
她認為自己不配繼續在神聖的研究院裡待下去了,好不容易逃離龍潭,又落入虎穴。
敬崇的父親竟然也為了更高的地位和等級知情不告,瘋狂質問女兒憑什麼他是個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憑什麼都升任首席秘書長也永遠與最高位置沒有關係,憑什麼自己的後代也能覺醒。
與她結契的丈夫也在明裡暗裡支持這一切,一切事情都連接成蜘蛛網,她自己也成了蛛網上的小蟲。
她卻毫無證據,毫無反抗能力,要麼成為蜘蛛的禁臠,要麼成為蜘蛛的食物。
明薇選擇了第三條路,她要逃。
可能連明薇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事件仍在繼續,甚至將路有琴也被牽連。
當年路有琴院長月引咎辭職的官方原因是——因為由她研發精神力修複劑一代竟然具有成癮性,以及說明書上沒有的一係列副作用,發生好幾例死亡案例後輿論爆發。
作為領頭人不得不為此付出代價,才讓一位德高望眾的研究院院長當眾宣布退位,擱置手上的一切研究項目,永遠地離開研究院。
逼走了路有琴,卻沒能用她被
迫留下的研究資料研究出所以然來,反而開始無限期的擱置。
可笑的是,待路有琴退位之後,卻被澄清修複劑一代並沒有什麼副作用。
那幾個死亡的案例都是因為自己用藥不當,與精神力修複劑一代產生藥物反應而死亡。
聯盟內也繼續售賣修複劑,甚至星盜那邊都需要走私或劫掠商船來獲得,除此之外,每年正常交易帶來的利潤難以計量。
綜上所述,雲薑隻有一個想法——搞學術的就彆跟搞政治的鬥,敏感度遠遠不如他們隻有被當槍使的命,壓根就拚不過。
“我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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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雙震驚的視線中,陸沅唇角翹起,無情嘲諷窺視者的愚蠢:“他們全都猜錯了,我才是那個實驗成功的案例。”
厲藍被這反轉反轉有反轉的故事搞得一愣,一肚子的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看見雲薑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