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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餘暉燦爛,如鋪天蓋地的黃金。
山莊內溫度還殘存著白天的燥熱,等天光徹底被明月取代,再有山間清風吹過,就隻餘下暑熱褪去的清涼。
得知陛下要泡溫泉,早早就將一切打理乾淨,架上屏風,就等著帝後降臨。
溫泉白霧氤氳,熱氣嫋嫋,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味。
不須人伺候,雲薑將所有人揮退,便開始換衣服。
都過去一個晚飯的時間了,陸沅早就不氣了,正坐在一邊托著下巴看。
夏衫用料單薄但穿起來的層數可不少,層層疊疊少說都有五六層穿在身上,行動起來飄飄若仙。
倒也不顯得熱,隻是看著多而已。
解下外層罩衫,抽掉腰帶,衣服如蓮花瓣散開,氣質便慵懶起來。
那目光有如實質,雲薑默默回頭,盯著衣衫整齊的人。
“擦擦口水。”
陸沅下意識去摸下巴,什麼都沒摸到,正要抬眼發怒,就看見人已經往溫泉走去。
“怎麼那麼快啊。”砸吧砸吧嘴,皇後娘娘表示沒看夠。
冷白的皮肉沉在水中,溫熱水汽瞬間隨著單薄布料攀升,本就單薄的質感變得透明,濕漉漉地黏在緊致皮肉上。
陸沅:“......”
好像這樣也沒差,風景也不錯。
怪像誌怪裡說的絕美鮫人,或深藍或銀白的魚尾藏在水中,用絕妙的嗓音引誘航行者走進迷途。
岸邊被修整過,壘砌的高度比水中人高得多,陸沅難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對方雙眸一抬,瞳色墨黑幽深,濕漉而不沉重的,如深淵似的要將人吸進去。
臉頰兩側散落零星碎發,粉白唇瓣因為溫度的升高而變得水潤殷紅,展現出見之難忘的欲.色。
這樣看來,雲薑好像她豢養的鮫人,幽閉在不大的泉眼中,因為沒有雙腿無法在陸地行走,隻能等待主人的來臨。
垂下的手微動,就要摸上對方的側臉。
沉在水裡的手抬起一隻,往陸沅臉上彈水:“泡個溫泉還脫那麼慢,那我像什麼話,實在不端。”
是挺不端正的,但皇後娘娘愛看!
“哼哼。”陸沅蹲水邊,用眼神暗示。
雲薑如瞎了一般,沒接收到她的意思,任她暗示到眼睛抽抽。
“嗯!”陸沅啪啪拍打水麵,濺起更多水花,粉白臉龐上滾落水珠,沿著下巴滴落。
才輕笑一聲,伸手將人拉入了水中。
“噗通——”
猝不及防的,岸邊的人就被鮫人拉進了水中,險些嗆到水。
溫泉上衣衫漂浮,現在好了,兩人都是濕漉漉的。
陸沅臉側的濕發被捋開,她扶著雲薑的肩膀說:“我還沒換衣服。”
“現在脫也行。”湊過去,往她側臉親一下。
說著,雲薑手指已經勾住了了腰帶。
不用眼睛看,一勾一挑就能解開,一件一件濕衣服往岸上扔,糾纏成一團。
陸沅環著她肩頸,吻住下巴才慢慢往上蹭,撬開微張紅唇後再度深入,勾著舌尖深吻。
水聲急促起來,但被源頭湧入的水聲掩蓋住,聽不太真切。
溫泉上氤氳的霧氣突然變得更大,人影也變得影影綽綽,怎麼也看不清。
唯一能清晰的,也隻有層層蕩開的漣漪,久久難平。
乘興而去,因為溫泉不能久待,便早早回來了。
泡過溫泉後的身體都變得疏懶,熱乎乎的,但不覺得燥熱。
陸沅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卻聽門外有人來稟告要情,雲薑隻好起身披衣出去。
被那驟然亮起的燈火刺得有些酸痛,陸沅眨掉眼角淚珠,背過身尋摸被子去了。
擱在頸後的頭發早已經擦乾淨,柔順地鋪在床上,露出白皙頸後的深深咬痕。
紗帳垂下,便連身影都看不清了。
“卑職參見陛下。”
隱約能聽見外間的談話聲,大致能聽清幾個詞彙,好像是“雲庶人”“神醫”“若是濫用”“失心瘋”“已伏法”等幾個詞彙。
把下半張臉埋在被子裡的人無聲睜開眼睛,透亮雙眸裡的睡意頓消。
雲庶人找來的所謂神醫竟是招搖撞騙的神棍,拿著雲庶人給的藥方就敢進宮行騙。
怪不得他說這藥不能濫用,吃過之後不能動怒,隻會越來越嚴重。
這藥方本就是具有臨時性的,隻能暫時遏製躁動,太醫院院首也再三勸諫過,但當時的人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話。
外間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躺在床外側,從背後擁住陸沅。
陸沅轉身,她問:“怎麼樣?”
“死了。”雲薑說:“不過也沒大事,我現在也好好的,以後也不會有事。”
現在雲薑的身邊是嚴加防範,意懷不軌之徒沒可能靠近她,至於殘留的餘毒也早早被清除。
陸沅動了動,本想說什麼,最後也是親了親她額頭。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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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隊馬隊在大路中飛馳而過,身披輕甲,腰挎信筒。
他們從西境出發,守護著信件路經無數城鎮,踏著草尖的朝露抵達山莊山腳下。
翻身下馬:“這是西境給陛下的奏報。”
“是。”
來自西境陸帥的奏折被呈送到雲薑桌案上,但沒等她打開,便被更大的事情耽擱了。
是一封字字泣血的血書。
白布上的字跡是用血液寫成,經過這些天的奔波已經微微發黑,飽經滄桑,但是展開後更加震撼。
雲薑一身便衣,坐在最上首,目光落在那血書上。
心裡閃過一絲果然,雲庶人還沒死。
沉靜的麵容看不清她究竟是作何想法,宦海浮沉多年的
朝臣們也是心裡打鼓,大氣不敢喘。
作為三營元帥,掌管一境安危,那得是做得多天怨人怒才會叫人拚死呈上這血書。
書房內站著幾個重臣,各個垂頭緘默,好似被這沉重的氣勢壓彎了腰。
其中呈上血書的在京中代帝留守景都的丞相,本來他是不想匆忙上報,總得確認一番,再呈到禦前。
隻是這上麵的內容可不是他能處理的,左思右想,還是天不亮就開始出發過來了。
皇後之父,西境大元帥,從龍之功,不是他能明著置喙的人物。
“血書言陸帥貪墨軍餉,殺良冒功,才得封西境大元帥。殺光了一城人口,空城飄魂,導致冤魂日夜悲戚。”
雲薑看過了,確實是用人血寫的:“作為保家衛國的將軍,竟將屠刀朝向手無寸鐵的子民,確實駭人聽聞,得嚴查。”
抬頭,問:“眾卿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氛圍因此一鬆,可算是敢張嘴說話了。
“事關重大,必定要查清真相,將真凶繩之於法。”
“殺光一城人口冒功實在駭人聽聞,這等心狠手辣之輩決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