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的晚上,注定不會是平靜的一夜。
試圖為撬棺材而奮鬥的玩家們心情更加不平靜了,因為一直神出鬼沒的少夫人忽然出現在了靈堂中。
周遭白霧彌漫,偏廳外的燈火儘數熄滅,隻有靈堂中的白蠟燭靜靜點燃。
埋頭苦乾的玩家們有人無意回頭,就看見外麵霧蒙蒙一片。
高馬尾疑惑道:“外邊怎麼起霧了,都看不清了。”
眼鏡哥本來就冷,一看外邊的白霧發抖得更厲害,他說:“不、不對勁,先把東西收起來。”
也是他意誌堅定,受了這樣重的傷還能□□到現在,還經常把傷當鬼怪雷達使用,隻要溫度再次降低,那就是有鬼來了。
現在他眉毛都結上霜了,足以證明來的存在實力不凡。
人的動作沒有對方來的動作快,本來還遠遠看著是個黑點,眨眼間就到了眼前。
黑衣黑裙的少夫人站在最前頭,身後跟著十幾個仆從,梳著雙丫發髻的少女手上提著燈籠。
那綠幽幽的光在踏進靈堂的時候又變成了正常的暖白光,好像剛剛看見的就是錯覺一樣。
玩家們都呆滯住了,手上的東西沒來得及收起來。
撬棺材被boss撞見什麼的,有夠致命的。
雲薑眼睫微抬,寒涼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的動作,不是平時看見的溫和含笑的麵孔。
本就實力強硬,平時看她笑眯眯的,怕是有點怕的,但沒有那種生命感受到威脅的感覺。
這一次卻不一樣了,被她看過的玩家都汗毛直豎,全身肌肉緊繃,生怕她下一秒就出手。
提著燈籠的小一說:“客人們都在做什麼呢?”
當是時錘子撬棍叮呤當啷掉了一地,玩家們一時語塞。
雲薑就站在門前,端著冷□□致的麵容靜靜地看著他們窘迫又害怕的神情。
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看著手上的工具,嘴上的話就禿嚕出來了。
“我們……我們發現棺材釘被撬起來了,生怕二少死不瞑目,正給釘上去呢……所以所以就是……”
雲薑聲音幽幽:“這樣麼?”
見boss好像真信了,大家紛紛附和前麵的話。
“是啊是啊,就是這樣的。”
“封棺的人沒釘好,釘子都翹出來了,裡麵的東西很容易跑出來。”
“就是不太趕巧,正好少夫人過來就看見了。”
為了證明謊言的真實性,他們在雲薑平靜的目光中叮叮當當地把撬起來的棺材釘又錘了回去,把棺材錘的微微發顫。
叫人牙酸的抓撓棺材板的聲音又響起來了,玩家隱約能聽見裡麵氣急敗壞的罵聲。
就是不知道是在罵少夫人還是在罵見鬼慫的玩家們,或者兩者都有。
玩家們表麵上勤勤懇懇,心裡已經戴上了痛苦麵具。
前有狼後有虎,惡鬼還在棺材裡,鬼王卻帶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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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粗的釘身上刻著繁複經文,好像有著特殊的作用,不光撬起來難,釘進去也挺難的。
不然玩家們也不會撬了六天才撬了大半出來,現在好了,辛辛苦苦六天工,一朝毀於一旦。
棺材釘又給釘回去了,跟之前差不多,邊緣有幾個擦損的痕跡。
“少夫人,已經好了。”
“嗯,有勞各位了。”雲薑沒有再看他們手上的菜刀撬棍鏟子,好像是信了的樣子。
“……不用客氣。”
玩家們紛紛鬆了口氣,背後一層冷汗黏在了後背上。
心說這是他們遇到過的最好說話,最好騙的boss了,換一個boss高低得送走他們一兩個隊友。
眼鏡哥到處張望,林嬌嬌竟然不在,管家也不在。
然後他們就看見少夫人抬腿邁進靈堂裡,聲音淡淡道:“如果不是你們,那我又要親自把棺材釘釘回去了。”
玩家們:“……”
差點被這大喘氣的話噎得撅過去,都眼神複雜地看著身形弱柳扶風的少夫人。
拇指大的釘子,一共六顆,鬼和紙人都不敢碰的東西,都是她一手釘上去的?
那可是帶著鎮邪之力的好東西,要不是少夫人來得快他們已經打算一人分一顆釘子了。
沒想到少夫人還是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鬼王實力恐怖如斯。
雲薑:“明天就是二少下葬的日子了,本來想在睡前給上香祭拜一下,沒想到諸位都在儘心儘力地……給棺材釘釘子。”
眾人的目光跟隨拿到身影走動,總覺得她說後麵那句話的時候在笑。
小一熄滅了提燈,上前為雲薑點香。
棺材裡的存在似乎意識到雲薑要乾嘛,在不住地搖晃棺材,想要阻止她的動作。
可這些都是白用功,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雲薑接過二柱清香,拜也不拜,直接插進了香爐裡,白煙嫋嫋……
白煙嫋不動了,二根香齊齊從中間斷開,像是被無形的刀刃腰斬一般。
哢嚓一聲,香爐也裂開了,香灰灑了一桌子。
棺材也安靜下來了,散發著生無可戀的氣息,想來他對這個結果不意外。
上香都給香爐上裂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香爐的破裂消散,抓棺材板的聲音都不那麼清脆了。
“殷管家。”雲薑側過臉,朝身後喊了一聲。
管家不是不……在嗎?
在這個字還沒想出來,身後就傳來一聲蒼老的應答:“是。”
玩家們被突然出現嚇一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雲薑指著香爐吩咐道:“換一個新的。”
“是。”管家弓著腰上前,把香爐碎片收走。
剩下的香灰都被尾隨而來的仆從鬼用手指撚著吃了,仔仔細細地掃乾淨後,仆從鬼們才離開
() 。
玩家們忍著皺眉的衝動看著這一切,不讓自己露出異樣的表情。
尤其是看見仆從鬼離開時那戀戀不舍的表情,總覺得要是少夫人不在,他們會趴在供桌上把香灰給舔掉。
比起第一天看見的仆從鬼們,現在的他們越來越不介意在玩家們麵前表現出非人的一麵。
鬼裝成人樣,看著會有心理壓力,可鬼不打算裝成人樣了,那給人的心理壓力會更大。
眼鏡哥站在這裡,那刺骨的寒意直往他靈魂鑽,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了,雙手環抱著自己微微發抖。
隔著鏡片,他看見不遠處的火盆正在燃燒,散發著誘人的溫暖光芒。
冷,太冷了,一刻都受不了。
“火…火…我要……”
他想越過人群,推開那擋著火盆的清瘦身影,抱著燃燒的火盆取暖。
才邁出一步,他的肩膀就被扣住了,力道很大。
“彆亂動。”
低喝聲在耳邊響起,“少夫人還在,外客不能衝撞後宅女眷。”
要是放任他這樣過去,會碰上少夫人。
眼鏡哥一激靈,人就醒了,那種被魘住的感覺消退。
回頭看去,那正扣著自己肩膀的手是林嬌嬌:“謝謝你。”
林嬌嬌放下手,輕輕搖頭。
沒過多久,管家就帶著新香爐回來了,跟之前的一模一樣。
他越過雲薑,把東西放在供桌正中央後,安靜地侍立在一旁。
雲薑等了一會,等來了香爐之後就打算要離開了。
好像她就是大半夜專程過來一場就是為了觀看大家熱情似火釘棺材,順便砸了殷二少香爐一樣。
說是下馬威吧……又好像不太像。
玩家們現在又覺得少夫人心思深沉,不覺得她好騙了。
穿著黑衣黑裙的身影即將邁出靈堂,管家忽然說:“聽說少夫人把名字告訴客人了?”
雲薑一頓,回頭盯著管家,黑沉沉的雙眸裡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情緒。
管家:“名字很重要,希望少夫人不要為了一時快意把重要的東西給了出去。”
他忍住發抖的顫動,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而僵直的膝蓋直打彎。
可他不想露怯,勉強讓自己站直了。
瘦削的麵皮緊緊繃著扭曲出笑意,不陰不陽的,十分難看。
忙著瑟瑟發抖的玩家們都不抖了,低著頭,耳朵卻是高高豎起的。
哦豁,真的內訌……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一邊心裡呐喊打起來,一邊左右亂看,想知道究竟是哪個幸運兒被少夫人告知了姓名。
鬼為什麼可怕?
有一部分原因他們生前是活人,人心可比明目張膽的刀刃還可怕。
管家為他的挑釁付出了代價,軀體直挺挺地撞上了棺材,僵硬的身體將棺材撞塌,從長板凳上摔了下來,發出一聲巨響。
顏色黑沉的
棺材和管家滾作一團,砸得將靈堂裡的花圈挽聯都砸的稀爛,供桌也不能幸免,香爐又被砸碎了。
好半天,那邊都沒有動靜,這片刻的安靜叫在場的所有人感到心驚膽戰。
雖然少夫人的攻擊對象並不是自己,但不免會被眼前的場景影響到。
這也是玩家們第一次看見少夫人出手,全都被那鋪開的威壓鎮住,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連惡鬼級彆的NPC都扛不住少夫人一擊,他們想著去封印少夫人……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嗎?
“把他找出來。”
一聲令下,仆從鬼從花圈裡找到了壓在棺材下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