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的時候,陸沅還有點恍惚。
初秋下午和煦陽光照在臉上,眼前是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玻璃上正折射著落日餘暉,恍若灑金。
進入重生之門後外麵時間流速是靜止的,哪怕她在裡麵待了七天,在外麵也不過是眨眼一瞬。
“陸姐怎麼突然站著不動啊?”身邊的助理也跟著抬頭去看,滿臉稀奇。
可除了覺得反射的太陽好刺眼,啥也沒看著。
然後她的肩膀搭上另一隻手,膚色白皙,骨肉勻稱,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銀色指環。
在深色外套的映襯下活像是商場廣告裡的手模,漂亮而有力量感。
陸沅長長呼出一口氣,對助理說:“有件事情要你幫個忙。”
助理:“你說。”
陸沅臉色發白:“我可能要……”暈了。
最後兩個字沒說完,人就直接兩眼一閉,往助理身上歪。
助理猝不及防就接住了大律師,手裡的包包掛到胳膊肘上,用兩隻手去抱著人,滿臉懵逼:“誒誒誒???怎麼又暈了,不是已經好久沒有暈了嗎?”
懵逼了二秒,果斷掏出手機搖人幫忙。
等陸沅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裡躺著了。
睜眼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右手邊放著輸液架,輸液袋裡的藥液正循著輸液管下落。
聽見旁邊有細碎的說話聲她扭頭看去。
便看見二張精致又疲憊的臉,她們正怨念十足盯著床上這邊的人,身上冒出來的怨氣能讓小翠就地再成鬼王。
這乍一眼過去,陸沅還以為自己還沒出副本,還搶了殷二少的棺材自己躺進裡麵,正被一群人圍了一圈進行哀悼。
看著這二人搬個椅子在病床前排排坐,陸沅:“……”
“你可真行啊圓子,每個月例行一暈,比我大姨媽還準。”
說話的女人身上還穿著上班戰鬥裝,一條米色包臀長裙,修長的雙腿交疊,腰身後靠。
她留著乾練利落的鎖骨發,妝容精致,紅唇瀲灩,眼尾輕微的細紋並不影響她的外貌,更添增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沉穩氣質。
放進拉吧裡能隨機迷死幾個戀姐拉子,她說話的聲音低沉微啞,或許是因為職業習慣,聽著有些抑揚頓挫的感覺。
陸沅發現她上半身人模人樣,腳上卻穿著一雙洞洞鞋,鞋頭上的庫洛米正盯著她。
黑長直接話:“慕青你還真彆說,我就沒準過,她比我強多了。”
慕青回看過去,雙眼驚訝:“這樣不行啊星瀾,有去醫院看看嗎?我們不能像某人一樣,諱疾忌醫。”
楚星瀾一臉你放心的表情點頭:“會的會的,我不會像某人諱疾忌醫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開始陰陽起來了,純屬職業天賦,說得人想跟著笑又不敢。
某·陸沅·人:“……”
在城市打拚工作壓力大,誰還沒點調理身
體的方法,慕青和楚星瀾一張嘴就禿嚕出好幾條,內容越說越歪。
“咳咳,能不能小小的在意一下我?”唯一一個西裝青年小聲叨叨,雙手緊緊扣著膝蓋。
楚星瀾歪頭看去,長而柔順的黑發帶起一陣香風:“嗯?怎麼你也想要體驗一下女性生理期?”
學弟瞬間啞炮,眼鏡片後的雙眼寫著:抱歉學姐,不是我方太弱雞,是敵方太強大。
這幾人的關係就是學姐的次方,慕青是陸沅的學姐,陸沅則是男青年的學姐,黑長直也是男青年的學姐。
他律所待了一年半的“新人”,東西沒少學,成長迅速,但地位幾乎是食物鏈底端。
慕青跟陸沅在校讀博期間關係本來就不錯,畢業後各自打拚,在業內小有名氣。
雖然都有聯係,但不像現在這樣親密。
二年前某天,慕青就拉著陸沅去喝酒,說她想找人合夥創辦事務所,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陸沅最靠譜,問問陸沅要不要一起乾。
陸沅當時已經喝上頭了,不想去上那個b班,想也不想就說:好啊,合夥一起乾!把我老板生意搶光!
說完就醉過去,第二天被慕青喊起來吃早餐的時候就簽了合約。
二年至今,還是幾人規模的小律所已經發展至一定規模,不說國內省內幾大律所之一,但起碼也是小有名氣的。
這結果倒是大家都沒想到的,慕青和陸沅當初合夥的時候還真就是憋著一口氣來的。
不過能發展至今肯定也跟平時的努力有關,慕青對陸沅的評價就是:專業水準高,工作狂魔,擔心哪一天會猝死在辦公室裡。
就比如現在,慕青真的很擔心哪一天就失去合夥人。
無論是第幾次聽見她暈過去的消息,都會心頭一跳,鞋子都沒換就飛奔下樓。
天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少人對她腳上的庫洛米洞洞鞋表示驚歎。
慕青冷豔抱臂:“要不我給你放個假吧,你就一個人,掙的錢花都花不完。錢車房名,這些你都有了,我像你這個年紀都沒你厲害,又沒有房貸車貸在身上,乾嘛那麼拚啊。”
“醫生檢查怎麼說?”陸沅問。
慕青壓抑住翻白眼的衝動:“醫生說醫生說就知道拿醫生說來堵我,生理上沒問題,就不代表人不會累吧。”
陸沅靜靜看著她。
慕青撇嘴:“醫生說你低血糖,水土不服……真是稀奇,竟然連個疲勞過度都沒有,還水土不服,你天南海北飛了多少個城市都沒事,回來這邊竟還會有水土不服?”
楚星瀾說:“要不咱找個廟拜拜吧,雖說咱這個職業大多是唯物主義者,可你這也太倒黴了。”
學弟說:“我讚成楚姐說的,從學姐你去年出車禍到現在,你每個月都會隨機在各個地方暈倒一次,檢查又說沒有問題。”
遇事不決,封建迷信,好一個靈活思維。
陸沅笑出聲:“那還不至於……扶我一把,我躺著有點累。”
楚星瀾和慕青同時站起身,
口嫌體正直地靠過來。
“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天生勞碌命?躺一會都覺得難受,還非得坐著。”念叨歸念叨,慕青順手在她腰後塞了個枕頭。
學弟為了不讓自己顯得沒事乾的樣子,起身倒了杯溫水過來來。
道聲謝後,陸沅接過來喝了。
陸沅:“行,我的錯,感謝你們是來看我。”
慕青卻出聲反駁:“誒,你謝早了。”
陸沅:“?”
五分鐘之後,陸沅才知道她們說的謝早了是什麼意思。
“我回來了!”
下樓拿外賣的助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興奮的樣子像極了收破爛回來的表情包。
在陸沅無言的目光中,這一群人十分不客氣地拉起病床上自帶的桌子,用買的濕紙巾擦乾淨。
然後在她麵前放了烤串,啤酒,麻辣小龍蝦,水果切盤等一係列寒涼燥熱食物。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打吊水的陸沅不能吃。
一群人在陸沅麵無表情的注視下在病房裡開party。
反正是單獨客房,不會妨礙到其他人,走的時候記得打掃就行。
幾人合夥把東西擺在桌麵上,滿滿當當,琳琅滿目,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沒有人能拒絕這一份色香味俱全又不失垃圾食品屬性的宵夜,反正守著病床餓了一下午的他們不能。
放完之後,助理才意識到這裡有個病人似的,從紙袋裡巴拉巴拉,翻出一碗熱乎乎的排骨粥來。
“這是你陸姐你的,醫生說你現在吃清淡點比較好。”
清湯寡水排骨粥,琳琅滿目宵夜檔,這對比不可謂不慘烈。
慕青舉起手機對著桌麵拍一張:“來來來,手機先吃,陸律師來笑一個,比個耶。”
擠在病床邊的二個人笑容洋溢,異口同聲:“耶!!!”
陸沅:“……”
人和人的悲歡並不相通,而她隻覺得吵鬨。
拍完一張,慕青拍了一個自拍角度的,也來了個:“耶!”
後麵二個也跟著一塊:“耶!!!”
陸沅:“……”
來人呐!把這群現眼包給我趕出去!
**
陸沅的問題因為古怪中夾雜著不嚴重,第二天就在醫生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讓她出院回家。
出院當天是周末,還是那幾個現眼包過來接她回家。
慕青去辦理手續了,陸沅穿著寬鬆常服站窗邊透風,外麵秋景初顯。
垂落的雙手下意識轉動著無名指上的銀環,這是她一醒來就發現的事,東西還在,記憶也還在。
而且她還想起來當初那個消失的榜一是誰了,正是陸沅以前的客戶,她是闖關成功的玩家。
不僅闖關成功後回到現實生活,那糟糕的婚姻也離掉了,現在過上了離婚且有錢,兒子成年不用帶娃的瀟灑生
活。
而且看她朋友圈狀態,不像是還記得重生之門裡的事情的樣子,完完全全的心無陰霾。
楚星瀾走過來:“給你,還是熱乎的喝點吧。”
“紅棗奶?”陸沅接過熱牛奶,咬著吸管喝,眼睛還盯著窗外景色發呆。
她舉起杯子喝奶的時候,正好手背對著楚星瀾,那無名指上的指環差點沒晃了楚星瀾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