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這話倒也不錯,晉悼公所領導下的晉國,經“蕭魚之盟”後,弱楚而收鄭,確實是有複霸之實。
但很顯然,那老先生還是更有這想法:
“嗬嗬!你這豎子!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且不論悼公之興,不過數年的光景。你又可知悼公之興,實為其先君厲公殺三郤正卿而致公室複振!…而悼公即位初年,又推行新政,整飭欒氏一族,乃至君威複得,此不正可說明國勢確是係於君身?”
......
聽到這裡,李然也算是徹底明白了今日集會的論點所在。
那就是分封製與君權之間的論辯。
讚成分封製的,以此乃周禮為由,周天子分封諸侯,諸侯分封卿大夫,一層一層的分下去,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天道使然。
讚成君權的,是以權利專斷而可使上令下行,朝聞夕達,提高國家的辦事效率。並再以而今的周王室為反麵教材,天下人隻知諸侯國,孰知周天子?
於是在場學子以這兩方論點為起點,展開了一場頗為激烈的論辯,那爭得可謂是麵紅耳赤,唾沫橫飛,誰也不讓誰。
但也誰也說服不了誰。
因為無論是分封製還是君權獨斷,都有具體的事例可舉,有理有據,不容反駁。
一時間,整個會場可謂是“硝煙彌漫”,“人聲鼎沸”。
李然瞧得這場景,心中卻反而逐漸平靜了下來。
在他看來,這種爭論顯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如果不能觸及兩種製度的根本問題,那便是將這天掀翻,將這地刨空,也根本無濟於事。
這幫人,畢竟還是太古老啊。
“嗬嗬,是時候開始真正的表演了!讓這群人看看什麼叫做現代文明的優越性!”
“唉?!這不是洛邑守藏室史李然李子明嗎?”
就在李然這剛一起身,正準備一鳴驚人之際,人群中卻忽的傳來了一道詫異之聲。
聞聲,在場學子頓時紛紛將目光轉向了李然。
“洛邑守藏室史李然李子明?就是那個號稱博覽天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洛邑守藏室史李然?”
“聽說此人任職洛邑守藏室史時,曾閱藏書萬卷,天下之事,莫不在他心間,周王室對此人禮敬有加,今日為何來了魯國?”
“博覽天下?如此海口誰人誇下的?如此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爾,我看是周王室眼神不好才讓此人任的守藏室史的吧?”
聽說過李然的居然也不在少數,但是真正見過李然的,卻還是少之又少。
同時也有不少人對李然這個洛邑守藏室史的真實性表示懷疑,認為他這個洛邑守藏室史,頂多就是靠的關係,走的後門罷了。
當然,這也是出於李然的年紀確實偏小了些。
以貌取人,在任何年代都時有發生,這是無法避免的。
但李然卻是麵不改色的立於場中,眼神肅然,英姿勃發。
“一群學渣。”
他的眼睛裡隻有這兩個字。
這時,一個身著紫色長衣的男子忽的從人群之中站了起來,李然一開始並未注意到此人,直到此人來到他麵前,他這才反應過來。
隻見此人羽冠高聳,長袖及地,穩重而華貴,紅潤的臉龐上一雙犀利的眸子泛著一絲殷切,若不細看,斷然看不清楚。
“敢問閣下便是洛邑守藏室史李子明?”
來人恭敬而禮,聲若輕鴻,直叫人如沐春風。
李然微微點頭,正要說話,卻不料剛剛諷刺李然這個守藏室史乃是走後門得來的男子再度出聲道:
“叔孫大夫,此人一看便是招搖撞騙之人,何必與這種人言語,如此豈不玷汙我等身份?”
有地位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這也怪不得這人,畢竟李然此時無身無分,相當於一個庶民,而且還是個逃難的庶民,地位可見一斑,於這人眼中,那無異於乞丐一般的存在了。
不過李然聽到這話,眼神卻是猛然淩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