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晉國究竟是為什麼選擇在平丘進行會盟?
答案就在這四千輛兵車身上!
一旁的祭樂又哪裡見過如此大場麵,一時嘴巴竟成了“O”形。看著眼前這浩浩蕩蕩,無可匹敵的數十萬大軍,給驚得是目瞪口呆。
聽聞李然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詫然問道:
“究竟是什麼原因?”
李然看著遠處滾滾飛揚的塵土,不禁感慨:
“此丘地勢平坦,一望無際,四千餘輛兵車一字排開,氣勢浩大。望之令人生畏,試問天下諸侯誰可匹敵?”
“韓起將會盟地點選在這裡,正是為了炫耀他晉國軍威啊。”
要不是看到韓起領著大軍來如此一出,李然隻怕也是想不到這個原由的。
此時,見得韓起站在兵車上揮斥方遒的模樣,他不由被韓起這個人的老奸巨猾所震撼。
晉國的一輛兵車,前前後後大致配有五十人,此間四千餘輛,也就是說此次晉國至少出動了二十萬人。如此規模的軍容,若隻是全都步行列陣,那其氣勢自然要大打折扣。但倘若采用步乘混編的方法,則更顯威武雄壯,又誰人見了不震驚?
可若是將如此之多的兵車置於曲沃或者絳城,那理所當然的,就無法施展開來,自然也就無法彰顯出氣場來。
恰恰是平丘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如此寬敞且荒蕪之地,才能讓大軍排開,浩似遊龍,恢弘壯觀。
打仗,李然不知韓起如何。
可要說這搞麵子工程,李然絕對要給韓起豎起大拇指。
“這特麼也太能裝了。”
據他所知,眼下這二十來萬兵卒,恐怕已經是晉國的家底了。
這就好比林中之王,瀕死之際,喚來林中萬物,仰天怒吼以示自己王者之風,這不是裝Bi又是什麼?
傾儘全國之力就隻為了彰顯一下自己即將逝去的霸主地位,勞民傷財,得了麵子失了裡子,比七傷拳還特麼離譜。
“晉侯看來是真糊塗啊。”
李然搖頭歎息,對於韓起此次表演並未打分,畢竟韓起此次表演是專門給諸侯國國君看的,跟他沒什麼關係。
當然,魯侯對此頗感震撼,急急喚來李然,詢問此間之看法。
李然給了韓起一句十分中肯的評價:立威不立德,吃棗藥丸。
魯侯聽罷,思索半晌,便也就領會了李然的意思。不禁亦是點頭肯定。
於是,原本還各懷心思的諸侯看到晉國如此的軍姿,一個個的就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哪裡還有心思再打什麼算盤,紛紛秉著“千萬不要得罪晉國”的想法,靜候著會盟的開始。
季孫宿也是如此,他也是萬萬沒想到韓起會來這麼一手的。
他原本以為此次會盟,不過是借口楚國內亂而搞一出政治秀罷了。頂多再出麵解決一些諸如魯國和周邊小國的矛盾,給自己紮紮盟主的台型。
可他哪裡想得到韓起這麼生猛,竟然舉全國之兵進行“恫嚇”?
看到這,本來已經放心的他,又開始變得提心吊膽起來。知道了這韓起是真就一個麵子和裡子都想要的人。
於是,不由得令他想到,這韓起這般愛麵子,如果到時候真就拿自己開刀,而且是痛打落水狗的那種,那又該如何是好?
但現在再考慮這個問題,顯然已經為時已晚,還有兩日便要盟會了。他就算現在再給韓起暗送秋波,那也無法確定韓起到底會不會幫自己。
“無論如何都得再試一試!”
思來想去,季孫宿總覺不踏實,決定還是再給韓起“問好”一番為妙,於是,讓季孫亥又攜帶重禮前往。
第二日,季孫亥從韓起駐地返回,臉上掛著笑意,示意韓起已經收了禮,季孫宿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晚間,魯侯,季孫宿和李然一眾在駐地商議著明日在會上可能遇到的情形。而魯侯由於是即位不久,未必鎮得住場麵,恐到時候失了魯國的顏麵。
因此眾人商議下來,便是“決議”由季孫大夫代君發言,君侯隻負責最後的歃血環節即可。
魯侯自然是一問三不知,一切都聽季孫宿的。李然在此間也沒什麼發言的權力,說到底他隻是一個客卿,此次能夠跟隨魯侯出使晉國,全是因為叔孫豹“臥床不起”,所以眾人說什麼,那他也隻能聽什麼。
商議好明日的對策以後,季孫宿又擔心魯侯會害怕,會兜不住。正要再假惺惺的寬慰一番,卻不料,聞得帳外士卒傳訊:
“君上,晉大夫羊舌肸求見。”
這一聲傳訊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這大晚上的,羊舌肸忽的來訪卻是為何?!
“羊舌肸?他來此做甚?”
對於羊舌肸這個人,季孫宿自是知道的。當初魯侯即位,羊舌肸還來魯國觀過禮。而他作為晉國首卿,還帶著季孫意如前去拜訪過。
在他眼裡,羊舌肸就是個刻板老套的守舊之人,守著周禮那一套死活不挪窩。
所以,屁股決定腦袋,他就一直不太喜歡羊舌肸。聽聞他前來造訪,當即微微皺眉,抬手示意將人帶進來。
而李然則是靜立於一旁,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事實上,今晚即將發生的一切,雖然都是他在背後運作著一切。但表麵上,他今晚隻是充當一個看客。而真正的主角乃是羊舌肸和季孫宿。
羊舌肸進來了,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進來了。
“啊,叔向大駕光臨…”
“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