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田穰苴根據這個名字能查到什麼,那便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嗯,那便好。豎牛此事關乎我祭氏一族,權衡利弊,有些事自當謹慎一些。”
祭先若無其事的說著,臉上不見絲毫波瀾。
“老宗主所言極是,此事關係重大,然不敢擅自做主。”
原來,李然與祭先在此事上其實都早就是心照不宣。無論豎牛到底如何與齊人勾結,並參與到此次劫奪齊糧的事件當中。對於祭氏而言,這件事終究是不能鬨大的,因為豎牛乃是祭氏的長子。
一旦此事鬨大,不但祭氏難逃乾係,甚至是連鄭國都難免要遭到齊國的責難。
故此,李然在館驛內麵對齊使的質問之時,故意與田穰苴是借了一步說話,隻將豎牛的名字透露給了他。
而且李然把話說得也很明白,這件事即便不是齊人所為,那也是與齊人自己是脫不了乾係的。所以,即便田穰苴要嚴查此事,屆時拔出蘿卜帶著泥,到頭來還是會牽扯到齊國自己頭上。
如此一來,一旦真的是有齊人自己被牽扯其中,那自然也就不會再將這件事深究下去。
而這也是李然並未對田穰苴說出全部猜想的原因。
一方麵,他必須要周全祭氏與鄭國不被此事卷入其中。
另一方麵,有些話不去說破,本身便也是表明了一種態度——鍋你們自己背好就是了,彆再甩了,甩了到時候大家都難堪。
當然,這一些深意,田穰苴一時可能還看不出來,但他堅信待他回稟了晏嬰後,晏嬰大夫是一定能玩味出來的。
而這件事眼下,也算是暫時得以解決,田穰苴也不愧是剛正不阿的君子,並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強行捆綁了李然去往齊國。
他一方麵已經差人是快馬加鞭往齊國送去了消息。而他自己不日也將離開鄭邑返回齊國向齊侯與晏嬰稟明此事。
可是這件事對內,就祭氏內部而言,卻並沒有徹底結束。
豎牛此番先是提議運糧去衛國販賣,而後調包祭氏糧食,差點讓祭罔與祭詢受困被辱,若非李然及時趕到,祭氏一族此時隻怕早已是雞犬不寧了。
至於齊糧被劫一事,李然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無論是子產還是祭先,對於究竟是何人所為,其實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了。
如何處置豎牛,李然當然不會插手,這個燙手山芋自然是拋給祭先親自解決是最好不過。
畢竟他不久便會成為祭氏的女婿,也算得半個祭氏之人,屆時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真不必要是咄咄逼人,免得兩邊難堪。
“這些年,老夫對豎牛也的確是放縱了一些。”
祭先沉默半晌,忽的一歎,耳鬢邊的白發顯得格外顯眼。
歲月催人老,時光染青絲。
越是上了年紀,有些事做起來便越是力不從心,若是放在祭先壯年時期,這種事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他肯定會以雷霆手段處之。
可眼下,他卻再也無法如此的殺伐果決了。
豎牛對於整個祭氏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動了他,族內必然產生分歧。屆時整個家族都將四分五裂,那當然不是祭先願意看到的結果。
所以,此刻當李然問及他該如何處置豎牛時,他有些猶豫了。
“爹,孟兄此次未免太過火了些,若不加以嚴懲,孩兒怕…”
“你怕什麼?你怕你坐不上這宗主之位?”
祭先一回頭,祭罔頓時滿麵惶恐,急忙忙低下頭顱不敢再多言半句。
祭樂見狀當即上前替祭先捏著肩膀,輕聲道:
“爹,女兒以為孟兄雖然做得有些過火,但畢竟是一家人,日後有爹多加管教,想來孟兄定會痛改前非的。”
“嗯,看看你妹妹,還是樂兒識得大體啊。”
聽到這話,祭先終是略有欣慰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李然見狀,與祭樂交換個眼神,不由會心的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