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些個卿大夫,個個都是人精似的,又豈會有如此好心?
子產看在眼裡,這一切他心裡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們哪裡是害怕癘疾外傳,他們怕的分明就是自家的利益會受了損失。
畢竟一旦重開四門,一方麵,城中病情一旦再次爆發,那他們自己或是在鄭邑的族人跟著染病的概率也就大了。
另一方麵,倘若這鄭邑的病情再一旦外傳去了郊野,他們的那些個封邑還能安然無恙嗎?到時候不也得跟著遭損失?
所以,要說這些個卿大夫都是為城中民眾著想?倒不如說是各懷鬼胎,就著公孫黑的嘴炮再賣力吆喝幾聲罷了。
而且,他們並不知道這場所謂的“癘疾”根本就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所以,在他們的意識當中,這場癘疾傳播之迅猛,實在是太過於恐怖。若是能及時控製住城西與城南幾處高發區域,那倒還好。可城門一旦打開,屆時行人流竄,還指不定傳到何處。
彆人的死活他們可以不在乎,但是關乎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可是比誰都在乎。
這大抵就是他們此刻的心理活動。
子產與罕虎不著痕跡的相視了一下,皆是微微搖頭,一臉的無奈。
無論是子產還是罕虎,他們都無法在這種場合下反對駟黑的提議。
因為駟黑的這個議題,以及他的這一番話,可謂將人性的光輝,道德的高尚演繹得淋漓儘致,即便是子產與罕虎這樣的,於其中也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來。
而一眾卿大夫為了眼前的苟且,也自然而然選擇站在了駟黑這一邊。
如果說駟黑的提議本身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的話,那麼其他卿大夫的附議,則需要罕虎更加慎重處置了。
畢竟是“人多力量大”。這句俗語在任何地方其實都能用,華夏上下五千年,隻這一句話就道儘了一切。
罕虎雖為貴為首卿當國,子產又是執政卿,可是在麵對如今一麵倒的朝局之時,他們所能做的其實也十分有限。
正如眼下這種情況,當幾乎所有人都讚同駟黑的提議時,即便他罕虎一直力挺子產,可此時也不得不暫時改變主意。
“子產,你覺得如何?”
於是他很聰明的將這個問題拋回給了子產,畢竟子產才是執政卿,這件事到底要如何決斷,最終還是要參考他的意見。
聞聲,子產當然也明白罕虎的意思。
既然朝堂之上都是繼續封禁四門的意見,如果他一個人堅持解除封禁的話,那理所當然的就會得罪這朝堂上的一眾卿大夫。
罕虎讓他這個時候表態,其實就是給他一個台階,不要在一眾卿大夫麵前把事情鬨僵罷了。
“回當國,既然諸位大夫都以為繼續封禁乃是上策,那僑卻還有何話可說?”
而今一眾卿大夫都要求繼續封禁,諒子產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去犯此等的眾怒。
子產雖是對此間的來龍去脈已是了如指掌,但眼下也隻能是順其道而行。
而另外一邊,駟黑終究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此番得逞,他那張長滿了橫肉的臉上,則立刻是泛出一陣頗為得意之色。
笑意漸起,目光掃過,更是趾高氣昂起來。
“既然如此,那便暫且不做改動。另外,還請子產大夫能夠竭儘全力,務求以最短時間徹底控製住癘疾之勢的蔓延!”
罕虎的壓力也是可想而知,這個當國之位,真真的也並不好當。
……
朝議結束,罕虎則私下派人又尋到子產,請他來罕府一敘。兩人在罕府的院落中坐下,並小聲秘談了起來:
“世叔,虎這邊如今已有些擔心,不知世叔如今可有把握能夠應付得了當下的局麵?”
四下無人,這一聲“世叔”卻顯得他二人尤為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