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反對!”
“楚於虢地會盟 乃是以宋盟為名 天時地利皆具,若我晉國逡巡不前,那才是貽笑大方!”
“臣附議!”
讚成前去會盟的人數倒也不少,而他們讚成前去開會的理由也很充分:
霸主就該有霸主的氣概,既然當年宋盟之時說好了晉楚兩國同為盟主,那又豈有反悔的道理?若是這樣,豈不是反而顯得我們晉國太小家子氣了點?
於是,雙方各執一詞,爭辯激烈。
這種名場麵,李然也並非是第一次見到了。畢竟這場景簡直是像極了在他那個時代,各個小鎮議會裡,就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吵鬨翻天的場景。
隻不過像這種陣仗的,他倒還真是頭一次見。
晉國的官員極多,也都各有自己的家族分屬。雙方站好邊後,便是相互開噴了起來。
但吵鬨歸吵鬨,但言語之間,卻還是比後世的鍵盤俠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個等階了。
而且各個都是旁征博引,引經據典的,學問與韜晦在這一刻可謂是展露無遺。
可問題就出在這兒。
大家學問都差不多,本事也都大差不差,道理也都是這些個道理。正著說,反著說,怎麼說都有道理可講。所以,說到底,還是誰都說服不了誰。
所以,這個“棘手”的問題,最終還是落回到了晉侯的手裡。
決斷權始終還是在他這。
晉侯見兩邊吵得也差不多了,於是,他順理成章的將目光又轉向了子產與李然,並是開腔言道:
“寡人雖久居深宮,也常聽聞李子明博才之名,當世之中,可謂是無人可及。”
“今日既以鄭使身份來此,想必定有一番高論。”
按照早就商議好的劇本,此時應該輪到李然表演發言了。
李然聞聲起身,朝著晉侯一揖,又朝著晉國的卿大夫們一揖,麵色平靜。並是整頓了一番衣冠,並是當眾大聲說道:
“臣聽說,虢之會盟,楚令尹王子圍所指者,意在平丘是也!年前,晉國於平丘曾召集諸侯會盟,天下亦共推晉國以為盟主,並告天地以檄文,共討楚罪!此乃天地皆知之事實。”
“而今,楚國於虢召集會盟,晉若是與會,那又當如何麵對曾“共討楚罪”的各路諸侯?平丘之會剛過去沒多久,晉國便如此反複,屆時豈非食言於諸侯,且失信於天地?試問,天下諸侯國日後又豈敢再信晉國?又豈敢再唯晉國之馬首是瞻?此乃其一也。”
“自楚文王,成王,莊王,強楚北向之心,可謂是昭然若揭。弭兵之盟,更是被推為與晉同為盟主。宋盟有言,除齊,秦之外,各諸侯國皆要向楚國朝貢。想他楚國乃一蠻夷之輩,而今卻也敢染指中原,如此狼子野心,又豈能再如他所願?此次若晉與會,必助長其霸道之心,屆時果真再起爭心,揮戈北上,中原戰端再起,烽火如驟。硝煙如雲而百姓塗炭,如此,天下危矣!此乃其二。”
“其三者,乃係王子圍也。”
“王子圍此人,跋扈囂張,目中無人,又素為天下人所惡。而今他在欲舉行會盟,廣邀天下諸侯前去,晉若是去了,那便是縱其惡也。那屆時,我等小國又焉有不去之理?那倘若我等小邦也去了,豈不更是徒然助長了此人囂張氣焰?商書有雲:惡之易也,如火之燎於原,不可鄉邇,其猶可撲滅?。若不能此番將楚王子圍之惡給撲滅,那日後此人果真為禍我中土諸邦,試問如今的晉國,又與助紂為虐有何異同?”
“況且,王子圍此人,日後必為晉之大患!此間乾係,還請君上與眾位臣工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