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趙武出山(1 / 2)

趙武把李然與醫和一並請來,卻又並未直言有關虢地會盟的事,而是開門見山的詢問醫和“良臣將死,天不能佑”這八個字到底什麼意思。

他有點生氣,也有點委屈。

他這一生,可謂是兢兢業業,鞠躬儘瘁。他為國為民,已經奉獻了數十載,更是挽大廈之將傾,主持盟會讓晉國再次成為了天下的盟主,到如今也已經有八個年頭了。

晉國及及可危的霸主地位,是在他的手中得以延續。上天又憑什麼不庇佑於他?醫和又憑什麼咒他將死?

難不成他的功績,還不能得到世人的認可麼?

醫和聞言,知其怒意漸起,卻是依舊不急不慢,緩緩言道:

“在下所言,乃是自此之後的情況。”

“古雲:‘直不輔曲,明不歸闇,拱木而不生危,鬆柏不生埤。’意在:正直的不能輔以彎曲的,明亮的不會歸於昏暗,大樹不能生長在又高又險的地方,鬆柏也不會生長在低窪潮濕的地方。”

“如今趙中軍既不能諫諍君主貪戀女色,以致使他害了大病。卻還不能自己引退,而以首卿之位為榮,八年已經夠多的了,這如何還能夠長久呢?”

是啊,當國君是難,但是當臣子又何嘗不難呀。

明麵上明明是國君做錯了事,卻不能怪罪君主,反而要怪罪當臣子的沒有及時勸諫。

即便你趙武以前是有著天大的功勞,隻要你沒有規勸好國君,讓他成為一個昏君,那你便不是一個合格的臣子。

趙武聞聲,知道這個醫和,明麵上是在勸諫自己。而實際上卻頗有刺探之嫌。

越是與這種人打交道,就越是要小心謹慎才行。不動如山嶽,難知如陰陽,這才是上位者最深的涵養。

因此,隻見趙武卻也不動怒,反而是看著醫和繼續問道:

“哦?醫者能夠治人,難道還能治國嗎?”

醫和一聽,也知道趙武已有了戒備,也知趙武此人頗知深淺,於是便隻是應和著答道:

“無論是身處何種的職業,都是遵從天理而行的。既然都是秉天理而行,又怎麼會與治國之道相違背呢?更何況是我們這些行醫的,上等的醫者當然能夠醫治國家,稍次一等的才是醫治病人。這些可本來都是醫者的職守呀!”

趙武聽罷,也無從反駁,但是他也聽得出來,這醫和顯然還是不想從“治國安邦”這個話題上挪開。

但是,老練如他,又豈會是輕易著了他的道?於是,他隻又澹澹的問道:

“對了,先生此前在殿上所說的,招致寡君生疾的‘蠱’,不知此物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又怎麼入的寡君體內的呢?”

既然已經知道醫和的來意,他自是不能繼續糾著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所以,就著醫和的“專業”問下去,才是正手。

醫和聞聲,也對趙武所想心知肚明,當即言道:

“哦?趙中軍既對此感興趣,那在下也自是不敢不答。要說這‘蠱’,其實是從穀子裡飛出來的小蟲子。其實呢?萬物之中幾乎沒有不藏著蠱的。而這世上,也沒有比穀子更好的東西了。當穀氣興盛的時候,蠱就會隱藏起來,穀就不會成為蠱,人吃了就得益聰明。”

“所以我們身而為人,最喜食穀。而同樣的,作為君子,白天應該選擇有德的君子親近,就好像因吃穀子而聰明起來一樣。而到了夜晚,要與有德的女子一起休息並有所節製,這樣才能避免蠱惑。如今,晉侯的身邊,不分晝夜的親近女人,這就如同不享用穀物而去吃蠱蟲一樣。所以,自然就不會像吃穀的人那樣聰明了。”

這個比喻,又要比之前醫和在靈台宮所用的比喻更加生動形象。不過,說來說去,卻還是在“議政”。

眾人皆知,這醫和今天擺明是在這杠上了,就看你趙武到底接不接這一茬。

而這一番話,饒是一旁的子產與李然聽聞,也不由暗暗點頭稱是。

趙武自然也是聽進去了,而且心中對醫和的來意也已是猜了八九不離十。心中不禁暗念:得,你這話裡有話的,看來是不吐不快。就讓你說說又何妨?

於是,趙武又捋了捋胡須,直接接話問道:

“那…依先生所見,寡君還能活多久呢?”

問題繞了一大圈,最終又是繞了回來。

所謂“良臣將死,天不能佑,君侯不死,必失諸侯。”顯而易見,這良臣便是趙武,君侯自然就是晉侯。

而趙武偏就不問自己壽數幾何,隻問君上的。這一來,也體現了他忠君體國之心,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防止有關於自己壽數的傳言會偷偷流傳出去,造成晉國上下的恐慌。

醫和又豈能不解趙武的心思?聞聲後,竟是無端端的大笑起來,隨後待其平靜下來,亦是捋了捋胡須,並是言道:

“如果諸侯都還服從晉國的話,最多可活上三年。諸侯若是不服,頂多也不會超過十年了,超過了這個限度,那就是晉國的災難。”

趙武聽罷,一時陷入了沉思。

至於一旁的子產和李然,聽罷也都是不由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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