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樂她其實不過就是想多有一些他兩人能夠獨處的空間,說一些體己的話,想讓李然多陪陪自己而已。
所以,她這才故意“惡作劇”了一回,為的便是賺李然出來,好讓他兩人能有片刻獨處的時光。
可當她看到李然心急如焚的模樣,她的心中又十分的愧疚,原本對李然的一些抱怨,也轉瞬間便是化無了。
是啊,隻要他的心裡是有自己的,那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祭樂心中這般想著,緊緊依靠在李然的懷中。
兩人在鄭通僑畔,望著皎潔的月光,就這樣不言也不語的,擁在一起,誰都不願意打破此刻的寧靜
於是,待他二人於鄭通橋上是坐得好一會,這才準備是起身想要緩緩回去。
“樂兒,你日後可不能再如此任意妄為了,此番可害得為夫是好生焦急啊。”
“是是是,樂兒以後再也不敢這樣啦!”
祭樂見得李然略帶不悅的臉色,當即俏皮的與他扮了個鬼臉。
他兩人如此的心意相通,言語的交流此刻隻會顯得蒼白。
登上鄭通僑,來到北岸,正當兩人準備往回走,可誰知李然忽的是停下了腳步,並一臉警惕的望著岸邊的樹林內。
時值深夜,天上孤月,夜風不斷搖晃著樹林傳來“沙沙沙”的聲音。
“怎麼了?”
祭樂也是心神一緊,拽著李然臂膀的手頓時更緊。
李然順勢將她往身後一攬,目光如炬盯著岸邊樹林喊道:
“各位夜行的君子,既然都來了,那便請出來吧!”
林中有人?
是的。
在李然話音落下的瞬間,林中立刻竄出數道黑影。
借著月光,李然並不能看清楚他們到底長什麼模樣,但是這些黑衣人迅捷的動作以及悄無聲息的步伐無一不體現著他們的技藝高超。
果真是有埋伏!
李然臉色更是凝重。
“夫君我”
“與樂兒無關,他們一早便是在此處埋伏好了,就隻等你我路過此處!”
李然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祭樂的“惡作劇”按理隻有祭氏莊園內的人知道,可是這些黑衣人明顯是在此恭候多時了!
那也就是說,自祭樂離開莊園的那一刻起,這些刺客就已是知道了消息,並且是隨著祭樂一道來了此地設伏。
換句話說,祭氏莊園內肯定是有他們的內應的!
不過,此時的李然卻哪裡還顧得上去思索如何找出內應?
他現在首先要解決的乃是眼前的這一場危機。
“嗬嗬,真想不到,先生雖非習武之人,竟也能這般的警覺,竟是發現了我等在此處所設下的埋伏。先生若是再往前幾步,隻怕此刻便已成箭下亡人了!”
不遠處的一片漆黑之中,借著月光,漸漸是浮出了一兩個人影來。其中為首的頭領,終於是站了出來,其嘶啞的嗓音好似鋸木一般,給人一種十分刺耳的感覺。
不過,從他的語氣當中,也並不難聽出,他們好似是已然覺得今晚是勝券在握了一般,此刻竟也不急於動手!
“嗬嗬,警覺談不上,隻是鼻子比較靈罷了。”
“方才經過這片樹林的時候,原本是隻有腐枝枯葉和苔蘚的味道的,但如今卻是多出了許多的汗味兒,若不是有人藏匿其中,卻還能有什麼其他原因?”
“若李某所料不差,諸位這一路,隻怕也是趕得甚急吧?”
能夠如此孜孜不倦的於自己周圍是伺機而動,李然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
八九不離十,這些人就是魯國季氏派來的!
毫無疑問,叔孫豹於虢之盟會上得以僥幸返回,反過來必然是帶給了季氏以極大的壓力,而這一切,也必然招來了季孫意如的怒意與殺心。
李然對季孫意如的為人,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而這些刺客之所以能這麼快的就逮到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又必然是離不開豎牛在莊園內所設下的暗樁。
隻不過,令李然依舊極為困惑的是,季氏得以培植了如此規模體量的刺客群體,那終究是要燒不少資財的。
但這顯然與季氏一族的收入是不相匹配的,那麼,其背後又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在支持他們呢?
這個問題,一直是縈繞在李然的心頭,久久不能釋然。
“唔看來還需要抓個活口才行。”
李然的眼神一時淩厲。
“素問先生高義,重信守諾,仁德兼備。既然先生已經識彆得我等的身份,想來先生自是不會讓我等空手而回的吧?”
那領頭之人的話音剛剛落下,人群之中頓時是傳來一陣拔劍出鞘的聲音!
體麵話說到這個地步,再說下去顯然也已經是徒勞。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取下李然的頭顱,然後回去複命便是了!
“先生請吧。”
這個“請”字咬得極重,顯得他們好似是勢在必得了一般。
此刻,李然與祭樂隻有兩人,而且他二人可都不會武藝,想要從他們這幫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的手中逃脫,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且慢!李某如今卻還有一個問題。”
隻見李然從始至終都未曾顯現出任何的慌亂,反而是異常的冷靜,他好像就一點也不擔心今晚的危局一樣。
饒是身旁的祭樂,麵也對李然的冷靜也感到甚是莫名,因為她並不知道李然究竟是留了什麼後招。
“哼!好吧!將死之人有所請,理應滿足。”
“請講”
在這個尚未衍生出“江湖”的年代,周禮對於底層民眾所起到的作用還是十分顯著的。
這些人雖然可能並不理解“周禮”的精深。但是在其耳濡目染之下,卻也養成了一些在後世看來頗為奇怪的作派。
而也正是這一特殊的底層邏輯,卻是又給李然能夠得以拖延一陣的機會。
“既然豎牛如此憎恨李某,那他為何不親自前來結果李某的性命呢?”
“為何隻派了爾等前來?”
此問,李然其實難免是有些沒話找話的成分在裡麵。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拖延一會是一會。
但與此同時,他也的確想知道,豎牛與季孫意如到底是在謀劃什麼。
取他的性命?
他們遠在千裡之外的魯國,憑什麼認定這些人就一定能取得自己的性命?
還是說,豎牛與季孫意如之所以派出刺客不斷刺殺自己,隻是源於他們的個人仇恨?
但作為一名政客,這種行為顯然是過於幼稚了些。李然覺得,這一切的背後應該是還有更為深層的原因。
“嗬嗬,先生果然聰敏。”
“不過這個問題,在下隻怕是不能告訴先生的。”
“好了,先生還是請上路吧!”
領頭的刺客也是個嘴巴上了鎖的,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拿捏得很是得當。
也就是在他話音落下之際,隱隱泛著金光的銅劍映射的月光忽的閃現,數十個黑衣人一起朝著李然湧了過來。
“殺了他!”
懸賞千金的人頭就在他們的眼前,誰人又能不動心呢?!
李然見勢不妙,眉頭頓時緊皺。
下一刻,他便立刻是拉著祭樂一陣狂奔起來!
原來,之前的鎮定都是故意裝出來給敵人看的!當危險真正來臨之際,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幸虧他和祭樂的體力都還算不錯,兩人狂奔出一陣,並且在夜色的掩護下,總算是未讓這些黑衣人給第一時間追上。
不過,望著相距甚遠的莊園,李然的心也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行啊,終究安排了得還是太遠了嗎?”
很顯然,李然的確是有所安排的。但是由於當時是關心則亂,所以這一通安排如今看來卻是極為欠妥的。
他把褚蕩是安排得實在太遠了!
就在兩人奔逃的途中,隻聽得祭樂又忽的是傳來一聲驚叫聲。而她的身體也頓時不由自主的往前撲倒!
虧得李然是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接住。而接下來的突發情況,卻是讓他的額頭上不由驚出了許多的冷汗來。
祭樂,竟在這時候把腳給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