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是沒有確切的說明自己身份變動的具體時間,可李然對此卻是心知肚明的。
畢竟慶封此前自被齊國所逐後,其聲望可謂是一落千丈。暗行眾既然是一個如此看重個人身份以及聲譽地位的組織,那想來也自然不會再給慶封安排主事的位置。
剛才說了,這暗行眾的‘七君’,可並非特指某些人,而是所謂的七把主事的交椅。而這七名人員,卻是會一直變動的。
從這裡不難看出,這暗行眾所采用的提拔製度,雖是與“周禮”有些近似,但又是有著天壤之彆的。
而這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它並不是采用的“世襲”製,而是更近似於一種“優勝劣汰”的製度。
但凡他們這些人中,一旦其中一個位置發生了變動,便會由暗行眾的首領直接挑選出合適的人選進行繼承。
並且將此情況再一並告知其他五人。
慶封因為經曆過這種暗行眾高層的內部人事變動,所以,他才得以知道這些。
畢竟,當初他成為主事和卸下主事的位置時,便都是這般的情形。
顯然,這樣做的好處就在於,除了被變動的那一個主事外,其他幾個主事便隻能是知道這個主事的位置已經發生了變動,但具體是誰,他們卻並不知曉。
而這種單線聯係的方式,就可以使得整個組織的安全性得到極大的保障。
保證了他們其中即便有一方暴露了,其他人也都依舊能安然無恙。
尤其是對其首領而言。
嚴格意義上來說,首把交椅若是隕落了,那麼次把交椅便會直接承襲成為首領。而後再票選出來的人選,則隻能是從末位開始再慢慢往上爬。
而這,也就最大程度的保障了其首領的安全。
“對了,那你是如何知曉季孫意如和豐段便是其中七個主事之一?”
這裡李然不由發出了疑問。
既然都是跟首領單線聯係的,那慶封又是如何知曉季孫意如和豐段的身份的呢?
聞聲,慶封不由一聲慘笑,眼含讚許的看著李然道:
“世人都傳李子明明察秋毫,智絕無雙,如今看來,倒也並非儘是道聽途說,人雲亦雲之言。”
李然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跑偏話題。
慶封隻得繼續道:
“老夫之所以知曉此二人乃是主事之人,不正是因為當初老夫還是主事之時,這二人便是接替上位的嗎?”
“魯國那邊,季孫意如乃是替了他祖父季孫宿的主事之位,而鄭國方麵,豐伯石他則是承襲了當年良宵良伯有的位置。”
“至於其他的幾位主事,隻要他們的位置並未發生變故,那他們的身份便永遠都是一個謎。”
顯然,慶封的意思是,在他擔任暗行眾主事這段時間內,他隻經曆過季孫意如和豐段的主事位置變動,而其他幾人都是穩如泰山的,並未在此期間內發生過人事變動。
所以他所能得到的信息,也就僅限於此二人。
而在他被剝奪了主事之位後,暗行眾主事之位的人事變動自然就跟他再無瓜葛,他當然也就不知道現如今的主事之人究竟是誰了。
換句話說,每一個成為‘七君’的人,除非他們能夠活著經曆其他六個位置的人事變動,並熬成了“首領”,要不然他們是絕對不會知曉其他六人究竟是誰的。
也隻有暗行眾的首領,才有這樣的特權。
而這一設計,似乎又與晉國最早所盛行的“六卿”的論資排輩製度,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李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便也不得不是對這一製度設計者的智商感到歎服,畢竟能從製度上,把一個地下組織的安保係數做到這個份,古今往來,絕對是屈指可數。
要知道這可是春秋時代,一個距離現代社會兩千多近三千年的時代。
古人的智慧誠不欺我也,實在是高深莫測啊。
饒是李然,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