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躒聽到魯侯稠的這一番毒咒,不由也是大吃一驚。
他徑直是呆在原地,過得好一會兒,一陣慌亂之間,隻見他是急忙雙手捂耳,亦是高聲喊著急忙跑出屋外:
“不不不,這絕非我晉國有意在此挑起事端!如此也絕非寡君之意,我們無意乾涉魯國之事,待躒還是先回絳城稟明寡君再說吧。”
荀躒的這一通模棱兩可,不置可否的話,顯然是在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
你發你的瘋,我可不陪你玩了。
這大概就是荀躒真實的內心獨白。
但是,他又不能明著說。所以,他隻能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裝聾作啞”,讓自己是置身事外。
而李然在看到荀躒捂著耳朵跑出來,並是口中念念有詞,知道魯侯稠這回定是又闖下大禍,便是連忙進入。
隻見魯侯稠正在亂砸屋內的東西,李然顧不得被魯侯稠誤傷,一把將其抱住。
魯侯稠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本能的掙脫,李然一把沒有抱住,魯侯稠倒在地上,卷曲著咳嗽起來,咳嗽的越來越厲害,一口氣沒上來,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李然見他氣急攻心陷入了昏迷,連忙喚來醫者前來查看,而等到醫者進來的時候,子家羈和孔丘也一起是著急入內,並表示荀躒此刻已經去找季孫意如了。
荀躒眼看這件事沒法辦成,“無奈”之下,他便也隻得是讓季孫意如先行回去。
畢竟,他們君臣之間的矛盾並沒有消除,若是在乾侯發生流血事件,那麼無論是魯侯還是季孫意如,乃至對他這個和事老而言,那都是極其丟麵子的。
魯侯稠倒也並無大礙,醫者替他用砭石順氣之後,便是醒了過來。待看到李然此刻正關切的看著自己,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一時衝動,也是不禁感到後悔。
而這時,一直在外的子路則又是徑直衝了進來,並喊道:
“大事不好!那季孫意如已經架著馬車往魯國方向跑了!”
李然當機立斷,將魯侯稠扶起。
“君上!趕緊去追季孫意如,隻要是追上他,便還有機會回國!”
魯侯稠身子一晃,苦笑一聲,輕輕推開李然。
“寡人受人挑唆,說出那樣的話,恐怕晉國也不會再管寡人了吧?寡人又何必是自尋其辱?若是這般回到了魯國,屆時不還是要受那季氏的壓製?哎……罷了罷了……”
李然見魯侯稠心灰意冷,而且他如今那副羸弱不堪的身體。也不足以支撐他馬車奔波追趕,所以李然也隻得是就此作罷。隻是一番苦心卻最終是功虧一簣,也是一個跺腳,走了出去。
他不忍心責備魯侯稠,隻是如今這麼一鬨,歸國之事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沒想到,魯侯稠這麼多年,也還是沒有什麼改變。他依舊是那麼容易衝動,而正是他的這個致命的缺點,最終還是被季孫意如和範鞅抓住了機會。
……
荀躒在讓季孫意如回去之後,他亦是準備辭行回晉國,與魯侯辭行之後,他又碰到了李然。
荀躒也是不由長長歎息了口氣:
“躒已經儘力,實是魯侯此語太過驚世駭俗,說見得季孫意如他就要去死。這……躒又如何能擔待得起?畢竟,躒也是奉寡君之命來此,魯侯如此行事,豈不是陷寡君於不義?”
李然拱手道:
“荀下軍業已算得儘心儘力,李然亦是自知。隻可惜有人不希望此事能成,卻枉費了荀下軍的一番心意。”
荀躒聞言,不由四下張望了一番,見左右無人,便是側目道:
“哦?子明先生何出此言?”
而李然則亦是搖了搖頭:
“乃是有人在魯侯麵前,言說季孫意如接他回國之後,定會清算於他。即便是不傷得魯侯的性命,也定會將他身邊之人儘數給害了,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魯侯不能明辨其真偽,故而受激上當。”
“哎……隻怕此事,其背後還是另有他人從中作祟啊。”
李然並沒有明說,但是其暗指範鞅之意。荀躒倒是也能聽得明白。
“可惜,可惜啊!”
“確實可惜,此事弄巧成拙,還反讓荀下軍白跑了一趟,卻不知道晉侯那邊……”
荀躒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說道:
“躒會在寡君麵前好言相勸,太史放心便是。”
李然歎道:
“如此,便有勞荀下軍了。”
荀躒看著麵前的李然,也是不由作得一聲苦笑。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要說為何這荀躒,此時居然能與李然這般平心靜氣的說話?
而且,在魯侯歸國之事上,起碼是明麵上做到了“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