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隻因魯人親近於伯主晉國,而引來了齊國的討伐。那試問,齊國又將何以信服天下?!如此作為,豈不是……舍本而逐末了麼?”
李然這一通說完,國夏不禁是陷入了沉思,捋了捋他那花白的兩鬢,在那是微微點了點頭。
而這時候,李然則是繼續趁熱打鐵言道:
“而且,李某方才所言的這些,都還隻是外因。其實……齊國亦是內憂深重,難道大夫果真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嗎?”
國夏抿了一下嘴唇,並是拱手言道:
“還請先生賜教。”
李然則是朗聲道:
“國大夫隻怕也是當局者迷呐!然鬥膽再淺言幾句,還望大夫能夠聽得一二。”
“昔者,齊桓公三分其國,而有了國氏和高氏。自古以來,國高二氏皆為齊國之二守。其職責,正是為了拱衛齊國。”
“然而,這些年來,齊國的朝野上下,都隻知田氏的仁德,卻不曾聞國、高二氏。尤其是晏嬰大夫過世之後,田氏又深得國君之寵信。在齊國的權勢更是無人能與之匹敵!”
“齊侯如今既受得田氏蒙蔽,國君身邊又無有晏大夫這般的人才,是以田氏如今便可以為禍齊國了!”
“就譬如大夫此番伐魯,此既為田氏之驅虎吞狼之計呀!國氏帶兵伐魯,魯人必怨國氏。齊魯交惡,若大夫日後被冠上了這討伐親友之邦的惡名,試問,國氏的名望又將如何?大夫如今明為刀俎,卻殊不知實為魚肉啊!大夫若還不能明辨其中的玄機,那難道不愚蠢嗎?”
國夏聽了這些話,眼珠子不斷的轉個不停。
如果說李然前麵的話,尚且還可算成是托辭,但是後麵的這一番話,那可就是直接關乎到了他們國氏的未來了。
這的確是他所不得不認真考慮的。
“先生所言……倒也是有幾分道理……”
“隻是……此次兵事畢竟是寡君所下的命令,若是就此退兵,也恐是惹人非議!”
李然卻是笑了一聲,並是澹然道:
“嗬嗬,這有何難?待李然回去之後,隻需得是讓魯國這邊修得國書一封,乃是要與齊國言歸於好。如此,大夫豈不就可無有後顧之憂了?”
國夏不由一愣,隻因詔令之上,也的確是隻說要他討伐魯國以示懲戒,卻也並沒有明言究竟是要拿魯國怎樣。
如果魯國當真就此服了軟,那對他而言,也的確是一個能夠被接受的說辭了。
國夏也是不由得點了點頭,並且承諾道:
“既有先生如此作保,那國某明日便選擇退兵!”
“隻是……國某雖是就此退兵,但也希望陽虎他能夠從此有所收斂。若還是如此為禍於四鄰,那恐怕就難有下次了!”
李然聞言,不由大喜,起身拱手道:
“大夫能為大局著想,消弭戰事,造福於兩國,李然在此感激不儘!”
隨著他們二人的這一番營內密談,營外的紛擾聲也是日漸消弭。
隻因孫武此番隻是羊攻誘敵,此刻,齊國的追兵也大都已是陸陸續續的回到了營內。
而國夏,則是堂而皇之的,將李然和宮兒月親自送出了大帳。
這時的齊營,隻見其兩側列出兩排刀斧手,並皆是極為警惕的看著李然。
李然卻也不管不顧,隻麵帶傲然笑意,與國夏是齊肩而行。
李然和國夏,就這樣一起是出了齊軍大營。
而褚蕩這時也早就是在齊軍營外等候了多時,見得李然安然無恙,便是立刻趕來與他彙合。
“先生!這些個齊人,當真是沒一個能打的!……”
聽得褚蕩如此說,李然立刻是擺手製止了他。
國夏在旁聽了,卻也是付之一笑:
“嗬嗬,素聞魯國多有虎將。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隻不過……魯國雖多猛人,卻還是不及先生一人之智呐!”
顯然,經曆過了這一番論戰,國夏對於李然也已是推崇備至。
李然聽了,也是微微一笑:
“嗬嗬,大夫過譽了。今日李然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隨後,李然在和國夏又一番見禮之後,便是拱手作彆。
而國夏立在營前,目送李然離去。卻又是不由感慨道:
“李子明……真乃國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