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侯杵臼的這一番話說出口,少子荼當即一個稽首,並跪拜在地:
“兒臣定不辜負父侯厚愛,以後也會更加努力,與諸位大臣一同輔左君父,以成就我齊國之霸業!”
齊侯杵臼捋著胡須,對自己的小兒子的回答也十分的滿意,甚至是有些得意。
國夏和高張等人,也是麵露喜色。
唯有田乞,卻是目露凶光。
不過,因為他是低著頭的,所以在場所有人都並沒有察覺到。
齊侯杵臼,這時又轉過頭,反倒是笑嗬嗬的與田乞問道:
“田卿,寡人欲立荼兒為儲君,你以為如何呀?”
當此情形,田乞即便是有一萬個不願意,也是不能說出來的。要不然,他將必然成為眾失之的。
於是,他當即又是稽首跪拜在地,並是立刻表態道:
“公子聰慧,這些年來一直跟隨在君上的身邊,可謂見識廣博,又恩威並用,可堪為一國之君!君上既是喜歡公子,臣自是讚同的!臣以為,此事當公告天下,讓世人皆知,並擇時舉行冊立典禮才是!”
齊侯杵臼聞言,不由是哈哈大笑:
“田卿,你這句話可算是深得寡人之心呐!寡人甚感欣慰,那以後,還需得仰仗田卿多多協助荼兒才是!”
田乞言道:
“臣定當鞠躬儘瘁,以報君上知遇之恩!我們田氏上下,也將竭儘全力侍奉君上和公子!”
齊侯杵臼望向少子荼,覺得如今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也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漸漸的,也就將夾穀之會的失利,都給拋之到了腦後。
待到退朝之後,田乞回府邸的一路上,都在那是隱忍不發。
回到府上,在屏退左右後,便獨自進入一處密室。隨後,便突然是一腳踹在屏風上,以泄其憤!
屏風也是應聲倒地,這時豎牛正在這密室內等候著,見此情形,便是急忙起身問道:
“田大人如此惱怒……莫不是齊侯執意要歸還魯國土地?”
田乞看了一眼豎牛,不由是氣急敗壞道:
“區區三地,倒也無關緊要!關鍵是在於那公子荼!”
豎牛眉毛一豎。
“難道……此子在朝堂之上拂逆了大人?”
田乞冷哼一聲,又是一拳擊在桉幾之上:
“要是言語上的拂逆,倒也就罷了,關鍵在那老匹夫竟是冊封他為太子了!”
豎牛聞言,不由是瞪大了眼睛,甚是驚奇的問道:
“哦?隻是……此子非嫡非長,如何能被確立為太子?”
田乞則是氣鼓鼓的說道:
“還不是因那老匹夫寵愛!另外今日他在朝堂之上是侃侃而談,將本卿都說得是啞口無言!這小子……日後若要是真繼得君位,恐怕是絕無本卿的好日子可過了!”
豎牛聞言,思索一番後則是附和道:
“此子確是過分,真到那時,隻怕不僅僅是大人難有善終,就連整個田氏都會……都會……”
都會什麼,豎牛不敢說,其實即便是他不說出來,田乞也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真的到了那時候,整個田氏隻怕都會有滅頂之災!
田乞想到這裡,也是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不行!……決不能讓這等事發生!”
這時,豎牛又是眼珠一轉,並是上前一步,繼續言道:
“嗬嗬,齊侯既然喜歡公子荼,那麼作為嫡子的公子陽生可就微妙了,大人何不先通於公子陽生?”
田乞聞言,又心下一番尋思,不由是恍然大悟:
“對啊!現在還不能自亂了陣腳!本卿……這便去找公子陽生!”
田乞本也是一個足智多謀之人,隻因是先失去了三塊土地,而且最為厭惡他的公子荼又成為了齊國的儲君。所以,這讓他盛怒之下,也就無法再考慮那麼許多。
而如今,在經過豎牛的一番提醒過後,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確是必須要提前運籌些什麼了。
否則,若以後少子荼真的繼承了君位,那他們田氏的結局將注定悲慘無比。
是啊,這一時代的權卿,其家族最終能夠得善了的實在是太少了。
晉國的卻氏、欒氏、趙氏、以及其他小國的諸多權卿們,還有像他們齊國的崔杼和慶封,那一個個的,可都是活生生的桉例。
任憑你的家族如何一時強大,不管是有過多麼顯赫的功績,在曆史的長河歲月中,似乎都會被其上下一起清算。
這,似乎是這一時代,“權卿們永遠的宿命”。
而暗行眾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對抗這一宿命而誕生的嗎?
如今,田乞作為暗行眾的頭領,那也自然而然的,誓要逆轉這一“權卿的宿命”!
田乞當即去尋找公子陽生,公子陽生乃是齊侯杵臼的嫡長子。
要說這齊侯杵臼也實屬能活,如今他的這個嫡長子,轉眼都已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由於他本來就不受齊侯杵臼的喜歡,所以公子陽生也是在焦慮中度日如年一般。
而公子陽生在得知了弟弟少子荼即將被立為太子的消息後,如今也是更為急慮。
一看到田乞,他便連忙行了大禮,說道:
“田大人,救我呀!”
田乞連忙攙扶住公子陽生,並讓下人儘數退去,這才說道:
“公子行此大禮,豈不是折煞了老臣?”
隻見公子陽生是淚流滿麵:
“聽聞大人也是支持君父立荼弟為儲君的?難道大人是忘了之前的諾言?”
原來,田乞其實是一直在暗中支持公子陽生。很顯然,田乞為了能夠讓田氏一族得以延續下去,他是於暗中拉攏了齊侯的嫡長子——公子陽生。
並且,他還曾當著公子陽生的麵說過,會在齊侯杵臼麵前,力爭為他博取太子之位。
誰知,這時田乞卻也是歎氣言道:
“當時的情況,老臣也唯有如此,才能不讓君上見疑啊!”
公子陽生聞言,不由急道:
“那……那我該如何是好?”
田乞皺著眉頭,一副極為難辦的模樣:
“公子啊,恕老臣直言,齊侯身為千乘之國的君主,置你這嫡長子於不顧而另立少子!恐怕,為防止後患,是會對公子不利啊!老臣之所以在朝堂之上擁護少子荼,一來是不讓齊侯對老臣疑心,二來也是為了能夠暫且保全公子的性命啊!”
“公子現在處境極其危險,縱是齊侯能容得下你,但你這弟弟,恐怕絕不會與公子善了啊!”
“公子難道不知道齊桓公與其兄公子糾的故事嗎?”
田乞又拿齊桓公的黑曆史來說事,但公子陽生此刻聞言卻又是一驚,並是忙道:
“田大人所言甚是!所以……我這才請求大人相救啊!”
田乞沉默了一會兒。
“公子隻怕……應該也不甘心就此放棄君位吧?”
公子陽生聞言,竟是不由心潮澎湃,但轉念一想,卻又是頗為無奈道:
“哎……本公子如今縱有此心,恐怕也無可能啦……”
田乞卻是微微一笑,並是小聲與公子陽生回道:
“公子如今……唯有出奔,方可確保性命無虞啊!”
公子陽生一聽,頓時又是一驚:
“出奔?這如何使得?君父尚在,無故出奔豈不是陷君父於不義?”
這時,田乞卻是不慌不忙的回道:
“公子許不聞‘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的故事嗎?”
公子陽生一聽此言,不由頓是了然。雖依舊是有些不甘心,卻也隻能是聽從:
“哎……看來也唯有如此了……”
田乞卻又是神秘的一笑:
“請公子放心,在下此舉亦這不過是替公子保住性命罷了。待到齊侯百年之日,老臣定會將公子安然迎回,便是繼承大統!”
公子陽生聽到這話,卻又不由是轉憂為喜:
“好!有大人這一番話,本公子也就放心了,那往後可就全都要仰仗大人的了!”
田乞卻是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