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難道是要讓君上棄城而去?”
李然卻是又搖頭道:
“那倒是不必的!”
孔丘對此更是大為不解,不知道李然這葫蘆裡究竟又在賣什麼藥來。
李然見其依舊不明所以,也不等孔丘發問,便是續而言道:
“當年,季孫意如為了刻意躲避魯昭公的進攻,而登上的那一處高台,如今不是還尚在嗎?”
孔丘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啊?此舉……是否太過冒險?”
隻見李然突然是兩眼冒出一道淩厲之色,不由是伸手拉住孔丘的手腕道:
“仲尼,你我可同上季氏之台,一同保衛君上安危。那一處高台究竟是有多麼險要,想必仲尼也是知曉的!那一處季氏之台易守難攻,縱是他公山不狃兵馬再多,卻也是無可奈何呀!”
孔丘盤算了一下,堅定的點頭道:
“好!便依恩公之計!丘這便去操持,還請恩公也早日入城,先行移至高台!”
李然說道:
“嗯,仲尼放心,然這便入城!”
李然當即將此事告訴給了範蠡。
而範蠡這時也早就聽了下人來報,說要儘早收拾。
於是,宮兒月、褚蕩、光兒等人都開始是各自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
而孔丘又去通知了言偃,要他去通知杏林的弟子們都趕緊是入城避亂。
隻半天的功夫,李然便是拖家帶口的來到了當年季孫意如所營建的那一處高台。
隻見這高台乃是依山而建,可謂堅固無比,通道狹窄,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而且,其中大部分建築都是由岩石建造,山上還有泉水可以引入,當年魯昭公之所以火攻也無濟於事,也正是因為此處!
李然登上最高處,台內還依舊保留著當年季孫意如的一些物件。
而由於當年季孫意如乃是依照“八俏”的規格營建的此台,所以要說起來,這一處季氏之台,讓魯侯來此避亂,倒還真是不辱沒了他。
光兒和宮兒月登高遠眺朝下看,光兒不由興奮道:
“哇!這麼高啊!”
宮兒月擔心光兒,將她的小手抓的緊緊的,並是一邊笑道:
“隻是,從這裡麵往下麵看去,卻還真的是有幾分駭人呐!”
這時,李然也是陪在她們身邊,見此雄景也是不由陷入沉思:
“當初,季武子和季平子,兩代人耗去巨資修造了這麼一處所在,隻為能夠防範於未然,有朝一日可憑借此地而對抗君權。但如今……卻未曾想到,自家的邑宰造反,卻還要靠得此處來拱衛國君!真可謂是造化弄人啊!”
要說起這一處季氏之台,原來當年魯昭公攻打季孫意如之時,季孫意如正是憑借此台的地利,強行把國君的勢力給擋在了高台之下。
所以,這一處高台對於季氏而言,自然就有了極為重大的意義。
畢竟,他們季氏也正是從那時開始,便開啟了長達十年之久的攝君之事。
而時過境遷,來到陽虎攝政的時候,陽虎又為了彰顯出當年季氏的“不臣”之舉,所以也是特意將此處是留了下來,以起到警示國人的目的。
然後,在陽虎式微之後,季孫斯又刻意是澹化了此處的存在。所以,到那時起,這季氏之台才算是漸漸的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這時,隻見前來修繕此地的季氏之徒也是紛紛趕到。
原來,這是孔丘要求季氏如此安排的。
隻因這一處高台,雖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甚至還長了青苔。但畢竟原貌尚在,也不曾荒棄,所以隻需要稍稍修繕一下,即可使用。
“父親,我們為何要到這裡來呀?”
麗光的話,讓李然的思緒抽離回來。
李然與麗光是笑了笑:
“光兒覺得呢?”
麗光歪著腦袋。
“我認為可能是有敵人要來!此地易守難攻,乃是避亂的絕妙去處!父親,光兒說的對不對?”
李然甚是欣喜,麗光雖然僅十歲而已,而李然對她的培養,也不僅僅局限於禮儀、才藝和識字,甚至還會夾雜著對於一些後世的一些遐想。
所以,要說麗光的這腦子,與同時代的人相比,還真是要靈光不少。
而當初孫武還在時,又時常跟麗光說起一些以前他行兵打仗的故事,所以在麗光三四歲的時候,就會以排兵布陣為樂。
再加上範蠡又精於商貿,所以麗光的見識和資源,那可絕非是這個時代其他女孩子所能擁有的。
宮兒月也不等李然回答,便是搶言回答道:
“對對對!光兒可真聰明!”
麗光受到二娘的肯定,也很是得意。她又東看看西看看,表示想要去後山看看,宮兒月想來也是無礙,便是帶著她前往,李然則是囑咐道:
“不要走遠了,務必要小心一些。”
宮兒月和麗光應了一聲,便就此離開。
範蠡這時又來到李然身後:
“先生,公山不狃這一路之上,沿途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阻礙,如果不如意外的話,明後兩日,便會到達曲阜!”
李然喃喃道:
“曲阜的周邊兵力寡弱,本也就不是什麼秘密,隻是沒有想到竟羸弱到如此地步!”
範蠡歎道:
“自從季孫意如撤去中軍之後,大部分兵力便都在三桓手中,而三桓又總是各懷鬼胎,手下的士卒皆無有凝聚力可言,所以戰事一起便總是潰不成軍。”
“之前攻打郈邑時便是如此,如今公山不狃反過來攻打亦是如此。而且,經過陽虎這些年的折騰,三桓的主要兵力也大都放在了各自的主邑,而這三個主邑……”
李然聞言,不由是一陣苦笑:
“哎……魯國眼下確是有太多事情需要仲尼去做了,他雖然門下弟子眾多,但若是真正想要將魯國從頹勢中拉出來,真可謂是任重而道遠啊!”
這時,範蠡不由問道:
“對了,先生,長卿兄那邊也有了些許的消息……”
李然一聽,雙目一凝,他其實還是很關注孫武那邊的情況。
“哦?他在吳國怎樣了?”
範蠡回複道:
“長卿兄已經被吳王闔閭拜為大將軍,伍子胥也從行人提升到太宰,看來是準備要整軍備戰,討伐楚國了!”
李然歎道:
“嗯,以長卿之才,吳國的崛起也是必然之事,如今唯願長卿他能夠一切順遂吧!”
以孫武和伍員的能力,讓吳國趁勢崛起,這是必然的趨勢。隻不過,吳國的崛起究竟能夠維持多久,對於眼下的天下格局又會造成何等的影響,卻也是尚未可知。
特彆是李然,他非常的清楚,如今的這個吳王闔廬,儼然就是第二個楚靈王。
而對於吳王闔閭日後的崛起,這其中的利弊,李然也顯然要比其他人是看得更為透徹。
範蠡一時想到孫武不日便將立下蓋世之功,也不由是有些興奮:
“長卿兄所做的,乃是日後能夠名留青史的事情!這可真的讓人羨慕不已啊!”
李然卻甚是澹然的看了一眼範蠡,並淺笑一聲,回了一句:
“嗬嗬,古之不朽者多矣,又豈止將帥之才?少伯雖非將才,但日後的功績,恐怕也不會遜於長卿啊……”
範蠡不由是摸了摸頭,卻也全然不當一回事,隻當是李然的幾句寬慰之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