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第10章

第十章

沒過幾日,轉眼就進入了臘月,天氣一日冷過一日。

這日晨間落了雪,天地間銀裝素裹一片。

老太君那邊又傳了話,說今兒個不必去問安。

芳芷一手撐傘,一手提著食盒,從外間回來。

到了廊下,小丫鬟幫著收傘,打簾子,芳芷裹著寒氣進了屋。

薑穗身穿一件家常的兔毛領素絨繡花襖,懶懶地窩在窗邊的火炕上。

聽到響動,她緩慢地抬了抬眼皮,看著秋蘭用兔毛刷子給芳芷撣雪粒子。

“怎麼你還自個兒去取朝食了,讓旁人去不行嗎?”

高門大戶裡的大丫鬟,說是奴婢,其實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還養的金貴。

芳芷出去提個食盒的工夫,臉頰鼻頭便已經被凍得通紅。

好好一張美人麵,看著馬上就要生凍瘡,怪讓人心疼的。

芳芷接了秋蘭遞來的熱茶捂在手裡,笑著說不礙事,“府裡近來事多,灶上人荒馬亂的,小丫鬟去了怕是應對不來。姑娘這程子身上不爽利,晨間總得吃些熱的。”

一句話才說完,秋蘭已經將朝食擺在了炕桌上,將筷子遞到了薑穗手裡。

芳芷還真沒說錯,薑穗這幾日確實沒精打采的。

穿越的新鮮勁兒過去,她開始習慣這裡的生活。

初時隻覺得這府裡哪兒哪兒都好,可多過了幾日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原身的濯華院再好,到底隻有一畝三分地,天天窩在一個院子裡,好人也得憋壞。

書裡的這個時代民風還算開放,女子也能自立門戶,外出行走。

但大概因為這是本古早言情文,所以民風開放的前提是,嫁人後的女子才能那般隨意。

若是沒嫁人的,至多隻能去親戚家走動走動,或者是赴赴宴之類的,且還一般還得有女性長輩陪同。

近來家裡都在忙她的婚事,進了臘月之後,更還多了一件事,就是清點各個鋪子一年的效益。

外頭的掌櫃頻頻出入,這檔口,長輩們就更不可能放薑穗出行。

閒來無事的薑穗開始自己找樂子,喊上一眾丫鬟,葉子牌、雙陸拆白、圍棋象棋,通通玩了個遍。

玩著玩著,薑穗覺得沒意思了。

這些丫鬟變著法兒地讓著她呐!

而薑穗又做不出偶像劇裡那種“人人生而平等,咱們以後姐妹相稱,千萬彆把我當主子讓著我”之類的做派,便隻好假裝不知道。

前兩日,薑穗忽然想到,這些個現成的玩意兒,是芳芷秋蘭她們都玩慣了的,水平當然比自己高,遊刃有餘,這才能想著怎麼不著痕跡地輸給自己。

若自己鼓搗個新鮮玩意兒出來呢?

豈不是變成隻有自己讓她們的份兒了?

這麼想著,薑穗興致勃勃地起了身,讓芳芷秋蘭幫著裁出五十四張大小一樣的方形紙箋來。

沒錯,她準備自個兒做副撲克牌。

兩個大丫鬟忙得手下不停,薑穗提筆開始在裁好的紙箋上頭寫字。

也是不巧,才剛寫了一張,她的衣袖上就沾染了墨點。

薑穗想著乾脆換件方便寫字的窄袖衣裳,便擱了筆進了內室。

內室裡正有兩個丫鬟一邊收拾被褥,一邊背對著門口咬耳朵說悄悄話。

薑穗剛進去,就聽到個矮一些的丫鬟在輕聲說:“玉珠姐姐,你說咱姑娘這幾日是怎麼了?”

聽著提到了自己,薑穗不由放輕了腳步和呼吸。

那個叫雲珠的丫鬟手下不停,但立刻噓了一聲,讓小丫鬟不許多言。

小丫鬟接著說:“我沒有說錯啊,咱們姑娘從前多嫻靜的性情啊,彆說我們,就是連芳芷和秋蘭姐姐都不讓近身伺候的。哪裡會讓咱們同她一道打葉子牌、玩雙陸……”

玉珠聽到這裡也急了,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計,把小丫鬟的嘴捂住。

小丫鬟嗚嗚兩聲,“姐姐捂我嘴乾什麼?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的,前兒個寒霜姐姐還說要趁著年節給姑娘求個護身符呢……”

短短幾句話,聽得薑穗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了,她和原來的薑穗寧性情和舉止、習慣相去甚遠,就算努力裝了幾日,終究還是換了個芯子,稍微一動作,就能讓身邊人瞧出不同來。

她這穿越是忽然發生的,原身又未曾經曆過什麼變故,連個性情轉變的托詞都沒有!

在丫鬟們的眼裡,可不就是突然變得不對勁起來了嗎?

那個叫寒霜的丫鬟說要為她求什麼平安符,怕隻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點,彆是以為她被什麼邪祟附身了吧?

這也得虧是侯府長輩都忙得不可開交,沒工夫關注旁的,不然怕是丫鬟已經把這些不對勁報上去了。

薑穗悄默聲兒地退了出去,回到桌前,看著才寫好第一張的撲克牌愣了會兒神——

時下還沒有流通阿拉伯數字和英文,所以她寫的第一張牌並不是Ace,而是才剛寫了一半的“壹”。

一個人的字跡是十分難模仿的。

更彆說原身四歲開蒙,五歲不到就開始提筆寫字,練到現下已經是整整十年。

一手衛夫人小楷不說登峰造極,已然隱隱有些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