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業有專攻。
產科醫生怎麼說,張躍民就怎麼做。
扶著梁好運來回走一圈,梁好運走一腦門汗,張躍民先心疼了,“歇會兒。”
“不是累的。”梁好運撐著他的手臂說。
張躍民:“那怎麼這麼多——”想到什麼,“疼的?”
梁好運很是難受的點一下頭。
張躍民急了:“那怎麼辦?”
“也好辦。”梁好運故意停頓一下,張躍民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你替我生。”
張躍民一臉呆滯,回過神想生氣又想笑:“我也得有那個本事。再走一會兒?”
梁好運特意找廠裡年輕女工問過,疼的冒汗隻是剛剛開始,生產的時候能疼的人麻木。梁好運肚子裡有兩個孩子,她不能抱怨疼。一旦鬆懈,有可能遭二茬罪——剖腹產。
梁好運深呼吸,讓自己放鬆下來又走一會兒,實在受不了才回房躺著。
護士給她看一下,很是篤定地說:“你還早呢。”
這個年代車不方麵,大部分人從家到醫院,至少半小時。梁好運隻是十來分鐘。醫生說到了醫院就生,最快也得倆小時。梁好運估摸著她還得再走倆小時。
休息片刻,梁好運讓張躍民扶她起來。
張躍民嫌這麼折騰累人,“要不咱們還是剖吧?”
“你想剖就剖?”梁好運瞥他一眼,“像我這種情況,醫生根本不搭理咱們。手術室是給有需要的人準備的。”
張躍民:“你問過?”
“東院鄰居說的。”
正是那個勸梁好運少吃點,生的時候少遭罪的鄰居。
鄰居家閨女去年剛生,張躍民不好說,他們說的也不一定對,“那還是走吧。”
張躍民扶著梁好運出來,就看到小蔣和小楊跟兩個門神一樣守在門外。
梁好運示意張躍民停一下,從他兜裡摸出兩塊錢,遞給倆小保姆,“估計得下半夜,你們去買點吃的,在醫院大廳歇會兒,過一兩個小時再過來。”
“那那要是大姐突然生了咋辦?”小蔣擔心。
梁好運看張躍民:“醫生不許他進產房,到時候他會去找你們。生的時候最快也得半小時。”
倆小保姆放心了,一人一塊錢,歡天喜地的跑出去,買一小包糖果,買一根火腿腸,蹦蹦跳跳回醫院,到門口撞到一群人。
兩個小保姆嚇得第一反應是把東西藏兜裡,因為這群人很想把她倆換掉。
大表姐停下來,打量她倆一番:“你們怎麼在這兒?”
小楊弱弱地說:“大姐讓我們,找個地方歇會兒。大姐說,還得好幾個小時。”
表姐夫忙問:“不是快生了?”
小蔣慌忙回道:“醫生說早著呢。大哥正扶大姐散步。就在,就在婦產科那邊樓梯口。”
一樓是兒科,二樓就是婦產科。眾人聽聞這話走樓梯。然而剛到樓梯口就看到張躍民扶著梁好運下來。
梁好運看到大舅一家一個不少,就連在科研單位工作的表嫂也來了,彆提多震驚:“你們怎麼來了?”
李家一家難得聚齊,吃飯時聊到張躍民和梁好運,算一下日子預產期快到了。李家小表弟在電話機旁,隨手打到張家,正巧張躍民開車出去。
張爺爺當時滿心滿眼都是孫媳婦要生了,高興的不行,就把此事告訴張躍民的表弟。
李家一聽這麼巧,正好也沒什麼事,車都在家,就開車來了。
楚兜兜拉著他爸爸的手,小腦袋靠在他爸爸身上,歪頭問:“小弟弟呢?”
“小弟弟不想出來。”梁好運看一下高高隆起的腹部。
小孩轉向他媽,來的路上你不是這樣說的。
大表姐想起來了,她弟弟的原話去醫院,快生了。不是已經生了。
梁好運肚子很難受,擠出一絲笑道:“有可能得明天早上。你們先回去呢?生孩子有醫生護士,要不了這麼多人。”
張躍民點頭:“你們帶著兜兜回去吧。”
小孩扯一下他爸爸的手。
大表姐當初生兜兜的時候,就折騰了七八個小時。表姐夫道:“讓你姐在這兒,我帶著兜兜回去。”
梁好運對大舅媽道:“您也回去吧。晚上挺涼的,爺爺要來,我們都沒讓他來。”
李擎接道:“爸,媽,你們回去,我跟大姐在這兒,有什麼事再過來也不遲。”
大舅媽看老伴兒。大舅忍不住說:“你們幾個年輕人行嗎?”
梁好運道:“有醫生呢。到家還有爺爺奶奶,他們也懂。”
兩位老人在照顧孩子這方麵比大舅大舅媽懂,婦產科也沒休息的地方,大舅和大舅媽年齡大了,熬一夜非得血壓飆升不可。老兩口在這兒純屬添亂。
大舅問大兒媳婦:“我們先回去,明天一早再過來?”
李家的外甥媳婦要生了,大表嫂自是聽婆婆的。
大舅媽真怕了張躍民這個混不吝的,有他在大舅媽也不想呆在這兒。於是老兩口就帶著小兒子、大兒媳婦、女婿和外甥回去。
他們走了,梁好運鬆了口氣,兩個小保姆緊張得很,貼著牆站的筆直筆直。
大表哥李擎這些日子來過兩次,兩個小保姆除了看起來不甚聰明,做事挺麻利。發現她們跟木頭樁子似的,李擎忍不住皺眉,怎麼更傻了。
李擎忍不住問他姐:“這倆保姆在哪兒找的?”
大表姐看兩人一眼,兩人慌得低下頭去。大表姐的眉頭皺了一下,“家政公司。我要給他們找,非說用不著。”
張躍民扶著梁好運轉回來,正好聽到這句。
梁好運看到張躍民試圖開口,捏一下他的手臂,道:“那個家政公司我們看過,挺正規的。算是帝都最正規的了。三哥介紹的。”
李擎:“賣電腦的那個段老三?”
梁好運點頭。
李擎挑眉,意有所指道:“那就難怪了。”
梁好運笑了,“三哥就算要告訴你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啊。他一個賣電腦的,總不能去你單位問,李司長,要不要電腦吧。”
“他弟是我高中同學。”李擎提醒他們,段老三不好說,他弟很好說。
梁好運:“隻是同學,又不是發小至交好友。”
“你就掰字眼吧。”李擎瞧著她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水,笑的很勉強,就先把這頁掀篇,“我記得生孩子得準備好些東西,你們的東西呢?”
大表姐就覺得少點什麼,聞言忙問:“對啊,你們的東西呢?”
“在屋裡。爺爺奶奶早幾天就準備妥了。”梁好運說出來,兩個小保姆同時點頭。
李擎禁不住說:“她倆是不是有點……?”當著倆人的麵,李擎沒好直白的說出來。
張躍民:“你們誰來誰要把她們換了,甭說她們,換成我見著你們也跟老鼠見到貓一樣。”
“我可沒說。”李擎確定他沒說,於是看他姐。
大表姐忙說:“我就說過一次。”
“姐夫說過。趙新宇也說過。我總共才幾個親戚幾個朋友?”張躍民忍不住問。
張躍民朋友不少,登堂入室,敢摻和他家事的不多。他們幾人一說,等於張躍民的親戚朋友都不是很滿意。難怪倆人嚇成這樣。
李擎道:“你倆找個地方歇會兒吧。過會兒來換我們。”
倆人頓時跟受驚的兔子一樣往醫院大廳跑。
李擎瞧著又想笑:“我記得農村人都挺潑辣外向。天不怕地不怕啊。這才幾年,怎麼都變成鵪鶉了。”
“你現在去他們村當駐村乾部,他們也一樣潑辣給你看。”張躍民扶著梁好運慢慢移動,“出門在外少惹事,你爸沒教你?”
李擎頓時想揍他,“我爸是你舅。”
“你倆不是親兄弟啊?”有醫生剛剛瞧著倆人這麼像,還很詫異,跟雙胞胎一樣。聽聞這話猛地停下來,“你爸跟他媽是不是雙胞胎?”
李擎:“我和他差了七八歲,雙胞胎的孩子有差這麼多的?”
婚姻法規定,男人比女人大兩歲。男人結婚晚,李擎要是管張躍民的爸叫舅,不是沒有可能。
醫生反而更好奇:“你們家以前有沒有雙胞胎?”
李擎皺眉,怎麼醫生跟狗仔一樣。
“不清楚。”李擎奇怪,“您問這個乾什麼?”
醫生指著梁好運的肚子,“雙胞胎一般都是遺傳。她家沒,肯定就在你們家——”
“等等,等等!”大表姐忙喊停,“好運,我——我弟媳婦懷的是雙胞胎?”
醫生點頭:“是呀。你們不知道?不知道看也看出來了。”
大表姐猛然轉向張躍民,麵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