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啦。”二丫頭伸出四個小小的手指,“我們上幼兒園中班。咦,哥哥,大伯來啦。”
張躍華一聽倆小孩在門口,必須得趕緊跑出來啊。
“你們怎麼來了?”
大小子指著大馬路。
張躍華看到他爺爺也來了,“你爸放假了?”
兩個小孩使勁點一下頭,就朝爸爸跑去——邀功。
張躍民摸摸兒女的小腦袋:“不錯!”
打開後備箱,拎兩箱牛奶。
張躍華擺手:“我要你的東西乾什麼?”
“本來去你家用飯。”張躍民朝他爺爺努一下嘴,“爺爺提醒我,到村裡出不來,就不去了。菜就不給你了。中午在誰家吃就拎誰家去。”
張躍華:“晚上呢?”
“得回去。好運沒來。”張躍民說完,張躍華才意識到車裡就他奶奶一個。
張躍華想想,“你們十一不出去吧?”
“我們去海邊。”二丫頭大聲說。
張躍華愣了,顯然在想什麼海邊。
“我說改天,可沒說過幾天。”張躍民提醒女兒:“現在大家都放假,海邊的人跟公交車上一樣多,你倆確定放假去?”
兩個小孩嚇得使勁搖頭。
張躍華回過神想笑:“那我們過幾天去市裡。大姐可能也去。”
張躍民點頭表示知道,抱倆孩子上車,回五裡坡。
五裡坡人有錢,可也沒人舍得買SUV。張躍民的車一進村,在村頭嘮嗑、放羊、照顧孩子的老人們齊刷刷起身。
車停下,眾人看清楚了,張躍民!
村裡人不約而同地圍上去。
張爺爺從車裡出來,就扶張奶奶下車。
村裡人互相看看,聽說老太太身體不好,一年才回來一次。這不年不節的回來,難道身體不行了。
張奶奶最近沒生大病,卻要回村,張躍民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由於老太太之前好幾次都險些過去,唬了張躍民好幾次,難過成了習慣,瞧出這點他反倒不難過了。
在張躍民看來,儘力讓老人生前順心,了無遺憾,才是最大的孝順。再說了,憑他奶奶那麼疼他,也不希望看到他哭天搶地,要死不活。
話又說回來,醫生說了,他奶奶的各項器官還能再撐一兩年。張躍民現在傷心為時過早。
張躍民笑著跟眾人打招呼。
村民才敢問:“回來怎麼也不提前來個電話?”
“放假。”張躍民解釋:“本想帶倆孩子出去玩玩,到處都是人,乾脆帶他們回來認認門。”
兩個小不點太小,趴在車上玩,外麵人根本看不見,“孩子也回來了?”
張躍民把另一邊的車門打開,忙著猜拳的倆小孩出現在眾人麵前。
“下來吧。”張躍民伸出手。
二丫頭到爸爸懷裡就不願意下來。
張躍民朝她屁股上一巴掌:“哥哥怎麼下來?”
耍賴的小孩這才滑下來,因為從沒見過這麼多陌生人,小孩有點怯,不安地抓住張躍民的衣角。
張躍民好笑:“也有你害怕的時候。”看著其中一位老人:“你腳上的鞋就是那位老奶奶做的。喊人!”
對方不是彆人,老村長的老伴兒。
老村長從災區回來,他兒子才跟他娘說實話。老村長的老伴兒覺得人家劉向東願意帶他去,是給張躍民和梁好運麵子。
老村長的老伴兒不知道該怎麼謝他們兩口子,梁好運和張躍民什麼都不缺,聽村裡人說她做的鞋好,就給倆孩子做幾雙單鞋和棉鞋。
二丫頭大聲喊:“老奶奶。”
老村長的老伴兒楞了一下,朝她腳上看去,果然是她做的鞋,頓時很高興,忙問:“還穿著呢?”
“這個鞋不磨腳。”大小子一臉認真地說:“謝謝您。”
老村長的老伴兒笑開了:“不謝,不謝。真是好孩子。喜歡穿老奶奶再給你做。”
“家裡還有。”張躍民也不好意思再要,“他倆的鞋多,換著穿,一周也就穿一兩次。”
二丫頭抓住他的手:“爸爸,爸爸,不對,我穿好幾次啦。”
村民本以為穿給他們看的,以表示還記著鄉鄰鄉親。聽到小孩奶聲奶氣的話語,其他人也笑了。
有人說:“經常穿也沒事。我們再給你們做。”
大小子搖頭:“不要啦,我爸爸說很貴很貴,比我們的鞋還貴。”
“不要錢!”又有人說出來,意識到小孩說什麼,忍不住看張躍民。
張躍民:“現在城裡手工貴。他們穿的鞋是你們一針一線縫的,這一雙弄到城裡,怎麼也得賣小一百。”
眾人驚呼:“這麼貴?”隨瞬間心動。
張躍民連忙阻止:“彆想了。舍得買這種鞋的少。我也不知道誰買。”
眾人歇了。
老村長已趕過來:“先回家。躍民,中午不走吧?”
“傍晚再走。”張躍民說。
老村長立即讓老伴兒殺雞。
張躍民明白,今兒得在他家用飯。也沒人敢跟老村長爭。於是張躍民就把他買的菜、肉和魚拿出來。
老村長皺眉:“難得來一次,還能讓你餓著回去。”
“本打算去大哥家。沒想到大哥今兒還得上班。”
張躍民這麼一說,老村長讓兒子收下。
老村長的大兒子雖然五十多了,但身體很好。他之所以沒出去,是張保栓等人把地給他種了。
這年頭還得交公糧,張保栓等人也沒要租金,老村長的大兒子幫他們交公糧就行了。
買了拖拉機、收割機等農具,種地雖然還是很辛苦,每年也能賺一些錢。
手頭寬裕,人就大方,東西接過去還問他爹:“我再去縣裡弄兩個鹵菜?”
張躍民:“這些夠了。奶奶不能吃,運運跟好好也不能吃。”
“彆弄了。省得孩子眼饞哭鬨。”老村長對大兒子說:“去你家,你家寬敞。”
張躍民一行過去,村裡老少爺們也跟過去。
小孩子喜歡熱鬨也跟上去。
村裡人可不舍得欺負這倆小嬌客。對他倆極好,一會兒倆小孩就跟村裡的小孩玩一塊去了。
以前村裡人待客都是用熱水,後來用茶葉茶。現如今用礦泉水,名曰乾淨衛生也省得客人等水涼。
老村長的大兒子家常備“好運純淨水”。
遞給張躍民一瓶,老村長頗為感慨:“以前吃水都得去村裡挑。誰能想到現在都喝上礦泉水了。”
“以後會越來越好。聽說為了辦奧運要大搞基建,指不定過兩年水泥路就能修到你家門口。”張躍民打開水,懷裡多倆小孩,“渴了?”
兩個小孩一人喝一大口,先喝好的二丫頭伸出手。
張躍民朝她手心裡一巴掌。
小孩氣得蹦躂。
“說話!”
小孩不敢蹦躂:“爸爸,車鑰匙。我們去車上玩兒。”
“有會開車的嗎?”張躍民環視四周。
老村長這些年經常往市裡去,眼界大漲,“不行,你的車那麼貴,磕著蹭著就不少錢。”
“車門打開,鑰匙再給我。”張躍民道。
老村長的兒子接過去,“估計得給你弄得不成樣子。”
張躍民笑了:“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裡麵就沒乾淨過。”
倆小的知道這話是對他們說的,拔腿就跑。
老村長的兒子回來,臉色變了。
張躍民奇怪:“車怎麼了?”
“不是!”他看老村長,欲言又止。
老村長皺眉:“幾十歲的人了,不會說人話?”
大兒子趕忙說:“桂花他爹來了。”
“來就來唄。”張躍民奇怪,都是鄉鄰鄉親,張桂花還在梁好運那裡做事,她爹又不是外人,他這個叔怎麼這樣。
老村長猛然起身,意識到自己太慌,鎮定下來,對屋裡的老少爺們道:“桂花他爹有事,大夥兒先回吧。躍民下午不走,有的是時間。”
老村長雖然不在是一把手,但村裡人都很敬重他。不是原則性問題都會給他個麵子。
轉瞬間,室內隻剩七個人。
張躍民他們仨,老村長兩口子和兒子兒媳婦。小孩子們都在大門口車裡爬上爬下。
張躍民奇怪:“出什麼事了?沒聽好運說。”
“好運也不知道。桂花那閨女也不知道。”老村長話音落下,張桂花的爹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
張躍民看老村長,什麼情況啊。
老村長:“桂花的大侄子。”
“在警校的那個?”托了張桂花的福,連倆孩子都知道她侄子考上公安大學,她家也有一個吃商品糧的了。
老村長點頭:“叫張學軍,還是我給起的名字。”
“所以?”張躍民還是沒懂,“有事的是他?可是他公安大學,跟我們不搭嘎啊。”
桂花他爹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躍民,我們其實是想找你媳婦。好運認識的人多,你回頭問問好運,能不能幫這孩子想個辦法。”
張躍民:“先坐下。”
老村長遞給他倆兩個小杌子。
張躍民道:“總要跟我說什麼事吧。不過我事先聲明,你乾了違法亂紀的事,好運也無能為力。”
“不是,不是。”桂花他爹還沒坐穩就趕忙說:“我們家孩子從不敢乾那種事。再說了,那種事也沒臉找你。”
老村長道:“還是我說吧。他們昨晚跟我說了。你不過來,我也得去找你。這孩子有個師姐喜歡他得有兩年了。他本以為那個師姐放棄了。沒成想昨兒臨放假,非要他給個實話。也就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